望著窗外蔥蘢的翠綠,嘆息,“既然如此,我就將你下嫁給南宮世家的無垢公子吧……”
“樓主?!”如遇雷擊,她霍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
樓主說,要把她……把她嫁給那個人?嫁給南宮世家那個無垢公子?
極大的震驚之中,卻隱約有一絲莫名的歡喜浮出,轉瞬即逝。然而憤怒和仇恨很快重新吞沒了她:怎麼可以!要她去嫁給那個仇人?去做那個沾滿自己親人血腥的人的妻子?
“你不要管南宮世家對這門婚事是否願意——我的命令,武林中從來沒有人敢不聽。”視線垂落在女子震顫的身影上,蕭憶情的嘴角卻露出一絲笑,緩緩開口,“我也不會管你嫁到了那邊,想要做什麼——你可以去復仇,也可以忘記一切,重新做一個普通的妻子。這一切,都聽憑你的選擇,在你的一念之間。”
殷流硃怔怔地望著那個白衣如雪的男子,忽然間明白了他這一決定的深意,不由心裡出現了微微的震動——是的。一切都在她一念之間。
樓主給了她一個機會:復仇,或者放棄。
然而,他又是何其殘忍。如果不是他給予了那一線幸福的希望,她或許也就這樣懷著滿心的仇恨淬鍊出復仇的利劍來——可是,他卻要和她說:如果她願意,如果她選擇放下和遺忘,她依然有機會獲得平凡人的幸福。
她臉色蒼白。彷彿是魔咒一般地,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少年的容顏。
“逃。”他對她說,眼神悲憫而深沉,竟不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他在讓她逃離什麼?那片血海?還是那畢生都無法放下的仇恨?
但無論如何,自從他和他的家人衝入了鑄劍谷之後,她就再也無法從那血海一樣的深仇大恨之中逃脫了。
“流硃,你可以去鑄最後一柄劍了——帶上它去南宮家,作為我贈予你的陪嫁。”
殷流硃抬起頭,望著高處那一襲雪白的袍子,忽然感到了某種戰慄的驚懼。那樣淡漠疏離的語氣裡,卻有難以抗拒的氣勢直壓下來,讓她無從抗拒。
她知道,她畢竟還是無法逃脫。
03
四月十五,正是洛陽牡丹盛開的時節,宜嫁娶。
“樓主,靖姑娘,各位領主,我走了。”面對著端坐在閣中高處的人中龍鳳,穿著大紅喜服的殷流硃在臺階下跪下,磕了個頭,抬頭看著階上的幾位樓主,低聲告辭。
——似乎是和所有人宣佈,她從此脫離了聽雪樓。
紅色的蓋頭下,她的眼睛清澈而凜冽——阿靖知道,那是赴死之人的決絕。
“流硃……”坐在高榻上,面罩輕紗的女子忽然低低嘆息了一聲,忍不住要站起來。
“讓她去。”旁邊的白衣樓主隨即翻過手掌,按住了同僚的手,語氣淡漠,“那是她自己選擇要去走的路,你又何必多管。”
阿靖眉頭輕輕皺了皺,終於還是緩緩坐了回去。
流硃再次俯首,叩了三個響頭,算是報答了聽雪樓這幾年來收留的恩情。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南宮家前來迎親的花轎。
漆黑的長髮在風中飄搖,隨著那一支美麗的金步搖——步步生姿。
忽然,所有人只覺得樓中緋影一動,也看不清是什麼掠過,只聽流硃一聲輕呼,在門口站住,下意識地伸手摸向鬢邊,空空如也,當下臉色蒼白,回頭驚問:“靖姑娘?”
阿靖坐在原處,彷彿根本沒有動過,低著頭靜靜看著手指間那一支金步搖,沒有開口。隨著她的把玩,纓絡晶珠流轉出美麗的光芒。
“小心!”一邊的蕭憶情吃了一驚,驀地抓住了她的手,把金釵拿開,低聲道,“有毒。”
“呵……”阿靖抬起面紗後的眼睛,淡淡盯在他臉上,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