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蕭奕崢站在窗前,仰望星空,身後書檯上展放著清溪那副未完成的字與一方繡帕。
屋門被輕輕推開,他微微側身,見皇帝蕭轍走了進來,連忙上前行禮:“父皇怎這時前來?是有什麼事嗎?怎麼我都沒聽到通報?”
蕭轍笑了笑,擺了擺手:“是朕讓他們別報的,也未帶其他人,咱們父子倆說說體己話。”說著,他走至了書檯前,眼神落在了這兩樣物件上,凝視了會,悠悠道:“很像,對不對?”
蕭奕崢眼神一柔,眉間舒展,輕輕頷首。
“今日在大殿上,看到她寫出的懷遠二字,朕覺著恍如隔世一般。”
“我以為父皇是早就知道她能寫出一手柳風行書。”
蕭轍微微一嘆,在堂中的太師椅上坐下,緩緩道:“朕是知道,但看到她親手寫出,還是有些感慨。”說著,他臉上浮現出動容之色,全然沒了往日帝王的威嚴。“終究還是不同的,你孃親那一手柳風行書比之她寫的有了不可多得的內蘊沉穩。”
蕭奕崢眉眼染笑,也在一旁坐下了。宮裡都說,他的生母是一個禁忌,無人敢提。其實他們不知,在只剩下他與父親二人時,父親時常提及他的孃親。他的父親只是不願在外人面前憶起孃親罷了。
“像,卻不一樣。”他的聲音有些清啞。“據我所知,凌侍郎的岳丈是陳籍老先生,陳老先生是江南一帶赫赫有名的大儒。她自幼在江南蘇江長大,與他的兄長凌清松一起受外祖父親自教育,寫出一手柳風行書,並不稀奇。”
“哦?這麼快就打聽清楚了?”蕭轍微笑著看著他。
“爹爹有如此用心,我自是想要知道為什麼。”
“那說說,你還了解了什麼?”
“凌侍郎在凌姑娘出生那年調任平洲知州,或許是考慮到平州地處偏遠,物資不豐,不願讓孩子跟著吃苦,便留一雙兒女在老先生身邊長大。老先生為人親和曠達,或許對孫輩的培養也不拘一格。凌姑娘的兄長凌清松是去年科考的探花郎,不過父皇不知出於什麼考慮至今都未給他具體官職。今日,我倒是想著這是否也是因為父皇有著更深的考量?”
“六郎,去歲你已經行冠禮了,該成家了。前日,你回來,我便說過,要收收心了。”
蕭奕崢假裝嘆了一氣,似有些無奈。
蕭轍氣哼了一聲,也板起臉來說道:“凌家那姑娘,你也瞧見了,清麗出眾,冰雪聰明,更為難得的是自有一分大氣無畏,卻也純真可愛。你在外遊山玩水結交了什女子,我不管。但你要娶正妻這件事,我不能不管。”
蕭奕崢狡黠一笑,湊著身子向前:“爹,你可是答應過孃親,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的。”
“所以,我沒逼迫你,我給你選擇的機會。”
蕭奕崢手抵前額笑的無奈,搖頭道,“您這也算給我選擇機會?”
“我若不給你選擇,會直接下旨。”
蕭奕崢嘖了嘖嘴:“您到底是什麼時候挑中她的?是得知我昨夜遇見她之時?是命凌侍郎帶她來寶鼎行宮之時?還是命凌侍郎巡查西南之時?”他頓了頓,上揚了語氣道:“甚至更早?”說完,探究的看著蕭轍。
蕭轍斜了他一眼,正色道:“朝政是國事,你的婚事是皇傢俬事。她昨夜會出現在藏書閣是天意。”
“皇家無私事!”蕭奕崢的臉色也鄭重起來。“爹爹,你應該知道,嫁與我為妻,成為恆王妃,表面風光無限,可帝王家有帝王家的不為人道……”他收了話,沒有繼續下去。
蕭轍沉默了會,嘆了一聲:“我是覺得這姑娘與你相配,也能擔得起恆王妃的責任。”他起身走到了書檯前,看向了那方繡帕:“這繡帕絲線殘破,你是不是也在懷疑是昨夜扯壞的?若是這丟了的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