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溪站在西北廣袤大地之上,極目遠眺。
遠處商隊的駝鈴聲很有節奏的起伏,風沙間或揚起,總是模糊視線,她下意識的抬手輕柔著眉眼,身後傳來沙啞的聲音:“這行商辛苦的很,小溪水這趟長見識了吧……”
清溪轉身,輕紗遮臉,眉眼含笑,看著身前頭髮花白,滿臉褶子,慈眉善目的老人,嬌嗔道:“九爺爺,你不放心我非得跟著來,多耽誤香料鋪的生意啊!”
羅九,就是他們此前一直在找的西部主事人。他在北粟城裡有個鋪子,偶爾也西出行商。
這條商道上的行商之人許多都是西部內的人,熟悉這條商道也瞭解延路各國各部落的風土人情。
羅九總喜歡小溪水小溪水的這麼稱呼她。
“那破鋪子我早就想甩手了。自大成和丹答一戰後,西域這條道可是安全多了,我和你說……”羅九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商隊之中有人高喊一聲:“大家加把勁,傍晚可至歸平。”
聽到歸平二字,清溪眉心一皺,很快鬆開,輕輕嘆了一聲。
羅九注意到她這瞬間的情緒,笑著問:“你這是想回來還是不想回來啊?”
清溪怒了怒嘴,嬌俏道:“你猜?”
羅九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默了會道:“這人啊,有的適合總在路上,可你不行。”
清溪唇邊含笑,輕聲道:“可我這路進不了北粟。恆王妃已死。”
羅九嘖了嘖嘴:“恆王妃雖死,可小溪水不是還流的歡快嘛,綿綿不絕,生生不息。”說完,老人家自顧自的哼著戈壁灘上流傳的小調走了。
清溪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步入風沙中,覺得羅九頗有些隱士高人的意思。
當日皇帝問她,東南西北選哪。
她想著東南要去遠了便是出海,在海邊領略領略磅礴之氣還行,在海上就這麼漂著可萬萬不行。而西南多叢林瘴氣,她亦受不住。這長久的生活還是要考慮諸多方便,對現下的她而言,西北自然最為合適,畢竟這裡有她所熟悉的人和事。
皇帝給她準備了通關文碟,倒也沒追問她具體的去處安排,像是十分篤定她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斷不會去而復返。
自然,她也不擔心皇帝再派人追殺她。若想讓她身死,何必放她。皇帝要的是她這個人在蕭奕崢那已經死了。
商隊進入歸平後,找了客棧住下休整,準備第二日將部分貨物轉手給當地商戶,而後回北粟。
羅九對打頭的交代了幾句,而後敲開清溪的房門。
清溪剛剛簡單清理了一遍,覺得通身清爽舒適多了。
羅九進屋後問她:“考慮的怎麼樣,是跟著回去看一眼,還是留在歸平?”
“歸平。”清溪言簡意賅。
羅九微微點頭:“也行。”
他頓了頓,又道:“剛剛打聽了一下,過去半年尚都最大的訊息除了恆王妃的香消玉殞外便是前一個月恆王加封攝政王了。”
恆王妃葬生於大火這件事,他們已在沿途各國都有聽說。經過當日大成與丹答一戰,恆王妃之名在西域亦是傳遍。甚至,關於恆王夫婦各種小道訊息也流傳頗廣。
但是,羅九乍一聽說蕭奕崢加封攝政王之事,震驚不已。
攝政王?皇帝是怎麼想的?臥榻之側又容他人酣睡了?那此前的軟禁算怎麼回事?
他想和清溪探討一下此事,抬頭見她神色未變,似乎也不意外。
當日,她一路西行,在北粟聯絡上自己,想透過他設法告知蘇江自己的訊息外,而後便跟著商隊出關了。
至於緣何死而復生?尚都又發生了什麼?她至今隻字未提。
羅九明白,有些秘密不能揭開。他也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