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二年五月十日,入梅時節(公元1639年6月10日)
四川布政司。成都府
綿州。豐谷井
崇禎十二年的第一場霧,來得比以往的時候要早些。
乳白色的晨霧像一床厚實的羽絨,鬆軟的蓋在豐谷井的大街小巷林間山野。
“咚—咚!咚!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高個更夫李四明敲著竹梆。“當—當!當!當!當!防賊防盜,謹守門戶。”矮個更夫張三清打著銅鑼。兩個人肩並肩在霧中慢吞吞的走著。幾隻喜鵲在路邊的樹枝上嘰嘰喳喳的叫著,給寧靜的清晨帶來歡快的喜意。
“三嘴蛙,奇了怪了。喜鵲叫得早,喜事來不了,穀雨沒叫來,梅雨沒叫來,卻叫來這麼大的一場怪霧。”李四明縮著雙手,哈著白氣,對張三清抱怨道。
“四眼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年初福生鹽行畢姥爺的鹽船剛到山東,運河中突然出現大漩渦,連人帶船吸了進去,漩渦過後,整條運河水竟一下子全乾了。整整二十船白生生的豐谷井鹽,得值多少白花花的銀子哦。”張三清眼睛發出羨慕的光澤,嘴裡嘖嘖有聲。
“是啊,這虧本的虧得褲兒脫,賺錢的賺得手發軟。趙大爺這些年那可是掙了不老少銀子喔。”李四明向路邊的水沝淼努努嘴,兩人會意的一笑,繼續打著更,漸漸消失在濃霧裡,。
一個黑影從霧裡面急促的跑了出來,輕輕釦響水沝淼的門環。
北廂房的燈亮了起來,趙白宇打了一個呵欠,揉了揉眼睛,望了望身邊熟睡的妻子王翠花,吧嗒吧嗒嘴巴,輕手輕腳的從床邊滑了下來,穿上衣服,悄悄的拉開門栓。晨霧夾雜著清風迎面撲來,趙白宇晃了晃腦袋,頭卻還是昏昏沉沉的。
唐開元二十九年(公元741年),安祿山任營州都督。先祖為避兵禍,舉家遷到綿州豐谷井。九百年間家道雖幾起幾落,卻也頑強的生息繁衍下來了。
明天啟元年(公元1621年)自己新婚,第二年妻子就給自己生了一對龍鳳胎。
沉醉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之中沒多久,父親趙元炎和母親楊玉秀又喜上添喜,給自己添了一對雙胞胎弟弟。
先出來的頭大,頭大讀書多,書多人受窮,起個名字趙白富補一補財氣。
後出來的頭小,頭小跑腿子,書少人受氣,起個名字趙白儒沾一沾文氣。
但天有不測風雲,不久父母就雙雙撒手人寰。留下四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和一屁股的債。為養活一大家人,自己在軒炎行忙裡忙外,夫人也起早貪黑醃製酸菜,落下了一身的病,還把隔房山西汾酒老把式表叔王長生死拽過來到明佑燒坊主事。
崇禎三年(公元1630年)自己在眾人質疑的目光中把趙家大院命名為水沝淼,又添了一對龍鳳胎,父母留下的債還完了,日子開始好過了,兩個弟弟就開始折騰了。折騰歸折騰,日子過得卻很快活。
十八天前的夜裡,快活的日子突然被一個夢給打破了。自己在一團黃光中跟著“軒炎行,軒炎行”的叫聲四處遊走。同樣的夢一做就是十七天。就在昨晚,夢境突變,自己穿過黃光,提著一個酒罈子和一群人圍坐在軒炎行的聚龍臺,正聽著一個紅衣青年講話。突然,天上一道白光射來,整個聚龍臺化成黑白黃紅青五條光環,向四周射了出去。
“一年半了,半滴雨都沒有下,難道說軒炎行有火光之災?”想到這,趙白宇不由得機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跨進了中院。管家李海和他的兒子李海醬早已恭候在西廂房外的玉液井旁。
院子的東廂房下堆滿大大小小的罈子,空氣裡彌滿著酸菜醃菜醬菜混和的香味。趙白宇深深的吸了好幾口香氣,徑自走到玉液井邊。
井前的那棵千年老槐樹枝葉茂密,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