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初三,冬。
今年的雪,比往年來得要早,剛入冬季,天上就下起了如鹽一般的小雪,點點細雪,簌簌灑落,為京師增添了一抹冰冷的素白,宣告著冬季的來臨。
京師的街道上掛滿了素白的幡布,往昔,城垣間,市井裡,充滿了人們的喧囂,充滿了煙火氣息,一些集市裡,還有密密麻麻的人群。
而現在,只有一片死寂與沉悶,空曠的街道上,除了偶爾匆匆而行的路人,只剩下“呼呼~”的風聲與落雪。
兩邊的屋舍連綿不絕,好似蒙上了一層白雪的猛獸,幽深的街巷不斷延伸,在一座硃色的皇城前,停了下來。
地面上的行人足跡,漸漸被積雪掩埋,只剩下一片肅殺,似在為皇帝的葬禮提前默哀。
皇宮之內,本應硃色明豔,金瓦流光,一片金碧輝煌,大氣磅礴,此刻,卻在白雪之下,透著淡淡的悽清。
乾清宮前,往日潔白的漢白玉階,撒滿了點點雪花,猶如那破碎的玉圭。
殿內,靈堂高築,白綢懸垂,輓聯飄搖,熙宗皇帝的棺柩放於中央,棺槨沉厚,雕龍嵌金,金銀器皿擺於兩側。
燃燒的香燭在寒風中掙扎閃爍,樂班隱於角落,奏著低沉哀樂,嗚咽的壎音、遲緩的鼓點,恰似泣訴大周王朝的輓歌,琴音被風扯碎,絃音瑟瑟,滿是悲涼不甘。
法事同步,道士黑袍揮劍,踏罡步鬥,口中唸咒,祈願亡魂安寧;和尚身披袈裟,閉目誦經,木魚篤篤,超度往生。二者音律交織,似在為遠去的帝魂祈福。
皇族親眷,皆跪於兩側,衣著素白色的喪服。
皇后妝容憔悴,眼睛細紋隱藏著未乾的淚水。她目光凝視著熙宗的棺柩,眼中滿是惶恐與絕望,唇瓣輕輕顫抖,想要訴說什麼,又懼怕一旁的李國忠。
她攥緊了手帕,手心不斷有冷汗沁出,暗自為大周皇族的命運感到擔憂。
在京的王爺與成年的皇子們,低頭抽噎,他們的眉頭微微皺起,袖中的拳頭也暗暗握緊,偶爾會瞥向李國忠,又快速的收回來。
在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憤怒與無力。
李國忠這段的時間的所作所為,雖然依然克己復禮,但是他想要更近一步的心思,卻被眾人察覺。
可謂是,李國忠之心,路人皆知。
他們雖然不甘祖宗的基業旁落,但是看了一眼周圍虎視眈眈的神武衛士兵,只能將一腔憤懣壓抑在心中,靜靜地等待時機。
這些皇族的動作雖然隱秘,但還是被李國忠發現了。
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將這些人暗暗記在心裡。
果然,比起熙宗皇帝,這些皇族子弟,差距太大了。
就這養氣功夫,太嫩。
相比這些成年的皇族,那些幼年的皇族就可愛多了。
尤其是那些年幼的皇子,被這森冷的陣仗嚇得小臉蒼白,躲在乳母的懷裡,不時的抽泣。
靈堂之前,大臣們微微垂首,跪於階下。
一些大周的忠臣們,老淚縱橫,鬚髮皆亂,叩拜之間,大聲哭號:“陛下,臣等有負聖恩啊!”
內心紛紛暗罵李國忠弄權,又害怕連累家族,只能藉助哭聲傾訴自己的悲憤,最終,滿心的悲慼化作了一聲聲的長嘆,為大周王朝和自己的命運感到哀慟。
李國忠跪在靈堂左首之上,身披素白喪服,頭戴高冠,面色沉痛,目光偶爾掃過眾人,將在場所有人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
數天的法事結束後,到了出殯的時間。
朱雀大街上,堆集的積雪被清掃至兩旁,讓出中央的“神道”。
這天清晨,送葬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皇宮,沿著朱雀大街,向著南面而去。
最前面是高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