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時務者為俊傑,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個道理三歲小孩都明白。
有了總督府的支援,漕幫之主的位置肯定不會旁落,畢竟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胳膊擰得過大腿?
而且,從他搭上總督大人的大船以後,整個分舵的情況就變了。
從前他們只是在運河上辛苦的討生活,不管到哪裡,都要看旁人的眼色,連縣衙的小吏都要壓他們一頭,辦個事情都敢索賄。
現在,就算是跟縣太爺同桌宴飲,楊洪天也能跟他談笑風生。
漕幫的地位提高了,兄弟們的日子好過了,他還新娶了個知書識禮的續絃,置辦了家業,前陣子剛得了個兒子。
在他昧著良心給師父下藥以後,閻先生還許諾,等以後帶著漕幫基業,歸順了總督大人,他們也能得到做官的機會。
此言一出,楊洪天跟追隨他的幾個同門血都沸騰了起來——
這不比做個漕幫幫主、舵主更穩固?
漕幫的位置想傳給子孫不容易,但是成了朝廷命官,就能封妻廕子,讓子孫後代都跟平民百姓區別開來,他們忙碌一生,為的不就是這個?
在江上討生活,風裡來雨裡去,哪有跟著總督大人好?
何況他們要做的不過是把運糧的船變成運鹽、運鐵,偶爾再裝一些人。
江南就是總督大人的後花園,岸上的官府全都是他的手眼,他們船上裝的鹽鐵已經過了明路,根本不需要擔心翻船。
只要肯聽話,總督大人吃肉,就會帶著他們喝湯。
一群老兄弟的生活,不知好了多少倍。
當然,這群老兄弟裡也有不聽話的。
三義幫的那幾個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肯聽話,不肯照做,就換下去,換聽話的上位。
就想著自己清高,結果不光搭上了自己的命,如花似玉的女兒也被送進了妓寨。
想起三義幫,想到先前州府發生的血案,楊洪天就忍不住嘆息——那些殘部怎麼就不肯老老實實待在暗處,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活下去?
還有那兩個兇徒,什麼饕餮睚眥的,可把他害慘了。
讓他不能等老爺子嚥氣,兵不血刃地接管漕幫,要現在就來收官,來逼宮。
大齊重孝,漕幫重義,他為了上位所做的事如果被爆出來,就會落得個名聲全毀的下場。
楊洪天是個愛惜羽毛的人,閻先生給他的毒,他都只下了一半在給師父的壽禮中,沒有讓老爺子直接暴斃,只是日漸衰弱下去。
“只要老爺子肯退位,把漕幫交給我,他也不是一定要死的。”楊洪天想道,“我可以找個地方讓他老人家頤養天年,或者派人把他送到師妹那兒去,跟她父女團聚也成……”
他正想著,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聲,然後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嗓音喚自己:“楊舵主。”
“先生!”楊洪天瞬間從暢想中收回思緒,一改豪情威嚴的姿儀,在這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面前低頭縮肩。
看著他這謹小慎微、不敢跟自己對視的樣子,生著一張溫和無害的面孔的閻修笑了起來:“楊舵主遲遲不動手,現在州府又出了那麼大的紕漏,今日就是大人給你最後的機會了。”
“是!”
楊洪天聽到這話都忘了畏懼,連忙抬頭表決心,“小人一定——”
閻修一個抬手的動作就掐斷了他的聲音。
楊洪天額頭上滲出冷汗,聽他說道:“我當然相信楊舵主能做到,何況我們身後的船上裝載的,都是來給你助陣的精銳士兵——”
“看來今晚之後,我就該改口叫你楊幫主了。”
迎著這位總督幕僚含笑的目光,哪怕可以預見今夜總舵的慘烈跟死傷,楊洪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