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邊軍沒有這樣的習慣。
出征之前,他的軍師祭酒頂多意思意思,祭祀一下。
但出於某些理由,厲王沒有阻止老者,他眯起了眼睛,靜靜地看著晉的動作。
雖說是占卜,晉卻沒有拿出龜甲或石頭。
他低著頭,用帶著刺青的手掌在地上摸索,然後找到了一截草莖。
草莖枯黃,生得很長。
他將草莖從泥土裡拔出來,拂去泥土,然後閉上眼睛,開始用乾枯的手指在上面打結。
結繩占卜,這是草原上的巫常用的一種占卜方式。
蕭應離聽說過,卻沒有看人做過,因此他生出了點興致,認真地捕捉老者的每一個動作。
老者打結的速度不快。
在陽光下,他身上的風霜與暮氣彷彿都褪去了,變得輕盈起來。
過了許久,他停下動作,重新睜開眼睛。
蕭應離饒有興致地開口問道:“如何?”
“大吉。”
晉將手上的草結放在了地上,對他說道,“您此去必勝。”
天下大概沒有哪位將軍不喜歡聽這樣的話。
即便是大齊的神話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聽見他們的殿下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開懷爽朗。
“哈哈哈哈哈——”
大多數人離得遠,聽不見老者跟他們殿下說了什麼。
只能看到殿下在笑過之後收斂了笑容,伸手拍了拍老者的肩。
“我這一百多人去打他的兩萬軍隊,如何能夠大獲全勝?”
儘管這樣說,蕭應離跟這位流落到草原邊緣的巫之間,已經生出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感受著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晉也笑了一下。
然後,他才認真地道:“您說得沒錯,要抵達最終的勝利,還要跨過中間的阻礙。”
首先第一點就是草原之大,要找到其他部落沒有那麼容易。
而且中間一旦有訊息走漏出去,就會很快引來王庭的圍追堵截,讓這支隊伍陷入險境。
蕭應離收回了手,饒有興致地問:“以你之見,該如何?”
晉說道:“應當讓熟悉草原的人為您帶路,精準地找到每一個部落;應當讓有身份、有口才的說客與您同行,每到一處,就去說服族中的戰士追隨您。
“右賢王的軍隊有兩萬多人,而在他的領地內,像我們這樣的部落就有十數個。
“不是每一個部落都像我們一樣只剩老弱,只要將裡面的青壯聚集起來,讓他們拿上王庭人的武器追隨您,就能為您打敗右賢王。”
他們這些人,是因為失去了自己的首領,又被分散開來,所以才無法團結。
如果能夠重聚,能追隨像厲王這樣的人,就能再次發揮出力量。
跟野心勃勃的王庭不一樣,他們的部族大多數安於現狀,並沒有跟大齊為敵的意願。
如果能夠重建部族,他們也可以向大齊俯首稱臣,成為大齊的附屬。
厲王的眸光微閃。
在聽到草原王庭派出使者跟大齊議和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也是這個——趁王庭還沒有將這些部族同化收心,深入草原,將他們再次跟王庭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