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抬頭,捂著一邊的臉,怕皮肉從臉上掉下來。
他強撐著走到這裡,已經沒了力氣。
雖然他沒有去過南疆,但是卻聽說過那邊的蠱術,他覺得自己中蠱了。
眼下在他體內的蠱蟲只要一感到有人靠近,就會變得無比的活躍,像是要鑽破他的皮肉,鑽進面前的活物身體裡,所以那些老鼠才會躲著他跑。
來人在他面前站住。
她一開口,元六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元護衛,是我。”
來的是陳松意,這令元六稍微放鬆,但隨即他又緊繃起來:“意姑娘,你快走。”
他的聲音裡浸著痛苦,“我中了邪術,這裡很危險……”
陳松意見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想往後退。
可他身後就是牆,已經退無可退。
她沉默著,非但沒有退,還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目光冷靜,伸手要去抓他捂住臉的那隻手。
但她觸及青年的目光,看到了其中的抗拒,於是又停下了。
她問:“是誰下的術?”
在元六回答之前,陳松意所能想到最差的結果,就是那個道人來了。
不過在接觸到那捲羊皮、產生了頓悟之後,她看這些邪術就已經不再覺得無解。
因此,她的心情比昨夜還要平靜。
她審視著元六的臉,在他臉上所能看到的是隱隱的黑氣。
看了片刻,她心中自然而然就浮現出瞭解術的方法,要用雞子、雄黃、菖蒲……還要配一道咒。
“我不知道是誰。”
彷彿被她的鎮定所感染,元六也沒有那麼緊繃了。
只是當手掌之下的蠱蟲再次躁動起來的時候,他更加用力地按住了那半邊臉。
陳松意聽他說了一遍他是怎麼跟著程明珠去了戲園,看到她跟縣令之子還有胡三婆在一起,之後便是一片記憶混亂。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摔斷了腿,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中了術。
“……總之,這裡很危險,意姑娘不用管我,你快走吧。”
他已經接受了自己會死在邪術之下的結果。
能把訊息傳遞到她手上,他就算完成任務了。
這裡的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都要複雜跟危險,元六隻恨自己沒有更警覺。
他不寄望於陳松意能救自己,只希望她趕快離開,找到公子爺。
元六靠著牆,思維陷入了混亂。
腦子裡干擾他記憶的迷霧越來越多了……
他一個鬆懈,面前的人就抓住了他的手。
他心中一驚,猛地回神想要縮手,陳松意卻已經靠了過來:“我能救你,別怕。”
說完,她就咬破了指尖。
鮮血滲出。
陳松意握著元六的手腕,強硬地將他的手從臉上拉了下來。
她看著他皮肉底下鼓起鑽動的蟲子,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
元六看她伸手過來,感到她的指尖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鮮血浸潤。
畫符需要黃紙跟硃砂,但這裡兩樣都沒有。
所以陳松意以血替代了硃砂,以元六的臉為符紙,在上面畫了一道符。
這正是她剛剛在紙上畫下的第一道符。
符漸漸成型,她本能地感到自己會成功。
等到最後一筆收勢,血畫成的符似乎有光芒微微一閃,然後消失在了他的血肉裡。
元六左半邊臉上鼓動扭曲的經絡皮肉重新平復了下去,符生效了,它把蠱蟲封住了。
陳松意這才鬆了一口氣。
第一次畫符,她感到精氣的流逝比強行用金針渡氣救人要多得多。
元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