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前年楊師傅叩闕之事忘了嗎?”
“這與他何干?”
“那去年小楊修撰的那句:‘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之言了嗎?朝廷自有制度,三歲看老,可見榮哥兒不是那樣的人,日後也不是那樣的君,所以大明朝也沒有那樣的臣。”
“想不到你一女流竟有如此見識。”
“不是見識,是經歷過。以前在老家侍奉陛下之前就遇見過這種子事兒,村裡兩口幸苦半輩子,省吃儉用,攢下一點薄財,為了能有人繼承家業,就從親戚中過繼一幼子,從小教導,是個孝順孩子,但是又過了幾年,女主人忽然懷孕產下一子,老兩口老來有了親生兒子,又不知聽誰說的大明律說過繼的兒子日後也要分一半家產,除非養子主動歸宗。老兩口無辦法就使喚養子,養子孝順不計較,老兩口就覺著他是圖謀家產,日日夜夜打罵,養子無法就瘋了,死在村口的老槐樹下。”
“最後呢?”
“最後那親生兒子因為也帶的嬌氣,好吃懶做,一日去了城裡,沾上了賭博,一應傢俬都被輸了去,落得個家財散盡的下場。”
皇后聞言不語,片刻後方說道:“好鳶兒,我是知道你的忠心的,且見識也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的,你今日的一番忠心之語我記在心上了。”
“我不過是說了些該說的話,殿下如此聰明,豈能不知?”
“唉,我一深宮婦人,哪裡知道那麼多?真是慚愧。”
“殿下,此事翻篇了,不要放在心上。多想想榮哥兒的好。”
夏皇后聞言更是頷首稱讚,直言鳶兒做的對。
待鳶兒退下,夏皇后又拿出那個小盒子,仔細瞧了半天,沉思片刻後方又放了回去。
回到乾清宮裡的朱厚照,坐在榻上,想起剛剛的夏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張大順!”
“奴婢在,萬歲爺您吩咐。”
“你撒的那些人出去,不要太勤,朕讓出去再出去。”
“是。奴婢遵旨。”
“你去叫陳金進宮來。”
“是,奴婢這就去。”
朱厚照自己仔細盤算著最近整個一系列事,總結一句話就是,凡事不要想當然!
自己是一個皇帝,你是皇帝又怎樣?憑什麼要你身邊所有的人無條件效忠你?老百姓燒香拜佛還講條件呢,你應了我的願我才信你,給你上供。
自己只是一個號稱主宰天下的天子、皇帝,什麼口含天憲,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但是你這個生於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未嘗知憂,未嘗知勞,未嘗知懼,未嘗知危的大宅男,你憑什麼要求世家貴族、宮中內官、外朝大臣對於自己無條件地忠誠呢?
憑什麼要老百姓念你的好?
他們是人,活生生的人!
和自己有著七情六慾的人。
憑什麼你吃肉,他們喝湯。
他們為什麼不能吃肉?就憑你是皇帝?
海商走私怎麼了?晉商走私怎麼了?老百姓活不下去造反又怎麼了?
還不是皇帝自私?
大部分人都是趨利避害的。
念及此,朱厚照嘆口氣,再次伸開雙手,看著自己的那雙手,自己想要什麼?
這時,簾外張大順道:“主子,左都御史陳金在殿外候旨。”
“傳。”
陳金進了殿來,行了叩拜大禮,朱厚照道了一句平身。於是才謝恩起身。
朱厚照內心微微一嘆:陳金也老了了。
陳金是成華八年的進士,女婿是如今的閣臣蔣冕。
“劉全忠,去給陳御史搬個凳子來。”
陳金連忙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