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的擁抱是他對自己最後的道別，下輪船後他匆匆離開的背影是她見到他的最後一面。

季馳還活著，她往後有的是大把時間來彌補。

而江熾該怎麼辦呢，他雖有時候嘴上兇狠，但卻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她他那樣好，她欠了他那麼多，她該怎麼還，向誰還，又去哪還呢？

她蘇茗，身上間接肩負著一條命，怕是一輩子都不得安生了。

季馳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指腹粗糲，稍稍用力，磨得她臉蛋生疼。

“他罪有應得，他偏執無知，一意孤行不計後果。這樣的局面，是由他的一己私慾造成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捧著她的小臉，逼她看著自己，嗓音輕柔，“這不是你的錯，你無須自責。”

蘇茗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滴入他的手心，燙得他面板一縮，心口微微發緊。

她面色痛苦的搖頭，“在遇見我之前，他的生活是那麼的肆意快活。在遇上我之後，三番兩次為了我遭受傷害。要不是愛上了我這麼個禍害，他不會受這麼多苦，他的生活本來該很美好的......”

“蘇茗！”季馳語氣有些沉，“他愛上你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是他執念太過深重，行事偏激。”

“你要是得知他將張賀打成了半身不遂，後半生只能在輪椅上渡過，你還會可憐他，還會為他傷心嗎？”

蘇茗渾身一顫，呼吸急促。

他將她摟入懷中，輕撫她顫慄的後背，語氣溫和，“忘了他。”

蘇茗輕輕靠在他的懷裡，目光呆滯的望著某一處，神情恍惚。

季馳用大衣將蘇茗裹住，抱著下樓，蘇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輕輕推他的肩膀。

“季先生，你還受著傷，不能有大動作，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你這模樣看著不像能自主行走，萬一拽著我一起摔了下去，我恐怕會傷的更重。”

“可是......”蘇茗還是不放心。

“再亂動我傷口可真要裂開了。”

蘇茗目露擔憂，果然安分下來。

她發現自己就沒有一次能說的過季馳。但凡他做出的決定，她也幾乎沒有反駁的餘地。

季馳將她放在病床上，扯了被子給她蓋上，“好好睡一覺，不要胡思亂想。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一直糾結於過去，只能徒增傷悲。”

蘇茗沒吭聲，緩緩闔上了眸子。

她不太敢入睡，一閉眼就是江熾那張揮之不去的面容，帶笑的，惱怒的，吃醋的，動情的，陰沉的，死寂的......

時而又會浮現出張賀衝她憨笑的模樣，在他被幾個壯漢團團圍住，挨著一棍又一棍時，依舊向她投來的擔憂焦急的目光。

眼角無法自控的又滑出一顆淚，她感覺到有人輕輕替她擦去，旋即一枚溫熱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