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梁也絞盡腦汁,扭頭,看到放在一旁的鋼琴,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說:“你之前鋼琴比賽彈的曲子挺好聽的。”
楊今洗碗的動作頓住了,水龍頭嘩啦啦地流水,淌在他白皙修長的手指上。
梁也喉結不自覺滾動,他的話題跳轉得太快太粗糙,他誠惶誠恐,不知道楊今會不會接茬,畢竟他曾經拒絕過楊今贈與的鋼琴門票,傷了人家的心。
流水在楊今手指上淌了很久,久到梁也想找另一個話題揭過去。
“你還想聽嗎?”但楊今卻忽然問他了。
“想聽。”梁也盯著他的背影,立刻回答。
兩個碗其實並不用洗多長時間,但楊今反覆搓洗了很久。楊今的背部一直保持聳起狀態,沒有放鬆。
兩個世紀後,楊今終於洗好了。他回身,梁也的視線與他的撞在一起。
楊今的睫毛飛快地翕動兩下,垂眸躲開相交的視線,快步走到鋼琴旁邊坐下。
跑什麼?逃什麼?楊今的逃避讓梁也愈發焦躁。
楊今只坐了琴凳的右半邊,左半邊空著很大一塊。梁也不知楊今是否故意為之,但他決定擅作主張,將這理解為邀請。
梁也坐在楊今身邊。他們捱得很近。梁也聽到他急促的呼吸。
楊今把雙手放在琴鍵上,摁下第一個音,隨後,他的手指就如梁也記憶中那樣,在琴鍵上像溫柔的波濤一樣舞動。
煩躁,焦慮,想抽菸。
可是抽不了,梁也只好死死盯著楊今,從盯他的手,到盯他的臉。一想到他可能馬上就要被帶去澳門,梁也就想要打造一座囚籠,把楊今鎖在哈爾濱。
梁也,你真他媽虛偽啊,跟人說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心底卻其實懷著這般陰暗的思想。
忽然,音樂聲就斷了。
楊今沒看他,梁也問怎麼了,楊今沉吟半晌,低聲控訴:“你這樣盯著我看,我怎麼彈啊。”
距離太近了,梁也望著鏡片後那雙漂亮的眼睛,企圖看清他右眼角那顆藏匿起來的小痣。
可惜,還是看不清,還是不夠近。
梁也拇指和食指一捻,把楊今的臉拉過來。
楊今似是被他的動作嚇到,倒抽一口氣,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啊”的輕吟。
真他媽聽不得這種聲音。
梁也拇指探進他眼鏡後,不輕不重地摩挲了一把那顆小痣才算滿足,鬆開他。
“這玩意兒難麼?琴,能碰麼?”
“……嗯。”
梁也把右手放上去,黑鍵白鍵胡亂摁了一通,十分難聽。
“不會,你教我吧。”梁也的求學十分理直氣壯。
等了很久,楊今那隻白皙的手握了上來。
肢體接觸,呼吸相接,楊今握著他的手在鋼琴上移動,楊今每一次用力,梁也都能感受到他關節的弧度。
也感受到他的顫抖。
剛剛那麼難的曲子都彈得流暢,剛剛控訴的話語也那麼直白,怎麼教幾個單音就抖成這樣。
一個又一個重重的低音砸下,楊今開口說:“你為什麼來啊,我……不是說不要和你在一塊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