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吧,楊今期盼著,這樣他就可以住在工大,可以離梁也很近很近,不用擔心找不到他了。
夜色低垂,烏雲飄過來,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是今年夏天哈爾濱市的第一場雷暴雨。看著紅色的“還錢”二字,楊今感到害怕。
直至夜裡十點,工大衚衕口終於出現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身影。
又喝酒了。楊今蹙眉,瞬間就下了判斷,他不太高興。不是答應不喝了嗎?梁也又說謊了。
梁也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就努力站直了,好像在裝自己沒喝醉似的。演技十分拙劣。
楊今攥緊書包帶子,小聲控訴道:“你又騙我。”
梁也沒說話,別開目光不看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你又喝酒了,上次你明明答應我不喝了。”楊今看了眼店門口的紅油漆,“這是怎麼了呢?有事兒你不告訴我,瞞著我。”
一支菸被梁也點燃,叼在嘴裡,他講話也含含糊糊:“沒啥大事兒。”
騙子。大騙子。
楊今怒目看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梁也看他片刻,語速很快地帶過一句:“生意上的事兒太複雜,說不明白,你沒必要知道,跟你說了反而給你添堵。”
梁也轉移話題:“很晚了,你要在我這兒睡還是回家?”
“留下來吧。”說罷梁也伸手要碰他,不知道是哪裡,可能是頭髮,可能是臉頰,可能是上次被吻過的額頭。
可是楊今躲開了。他別開眼不看梁也,抓著書包帶子的手泛了白。
他好像感受到愛,好像又沒有。
他想,或許自己莫名生出的這份委屈是自作多情,或許梁也並不想要他走進他的生活,或許梁也說的賺夠了錢再在一起都是假的。
梁也的手放下了。煙也被掐滅,明明還沒有抽完。
梁也說:“前段時間店被查封了,上次你見著的那個禿頭老闆說可以幫我,但要我把店賣給他,幫他打工。為了把店繼續開下去,我答應他了。這事兒被投資我的老闆知道了,我擅自把店賣了,他拿不到分紅,覺得我背棄了他的利益,所以要我賠錢。”
原來查封是真的。楊今感到洩氣。連常曉燕都知道了,他卻不知道。查封之後還發生了這麼多事兒,梁也一件也沒告訴他。
抓著書包帶子的手又緊了些,楊今問:“賠多少呢?”
“沒多少。”梁也含糊帶過,“好學生,這都是小事兒,要做生意還會遇到比這更大的事兒,我壓根兒沒放心上,所以也沒想著告訴你。倒是你,你現在的大事兒是好好學習,知道嗎?”
楊今眉頭蹙起來,眼鏡好像又壞掉了,看不清了,眼睛又模糊了。
梁也好像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在養,告訴他只需要好好學習,其他的什麼也不用管。可明明不是這樣的,就像在廢棄鐵軌的那夜,他是一條小河,梁也是另一條,他想要淌入梁也的痛苦裡,而不是規避。
楊今又問了一次:“賠多少?”
“真沒多少。”
“今晚為什麼又喝酒?”
“今晚沒喝多少,沒事兒。”
又來了,又是這樣。
楊今想到他在電工教室的控訴,梁也也是這般迴避,直到他的逃離才換來梁也的回答。得不到答案,梁也不想告訴他答案。那前幾天那個額頭吻又算什麼。
“好了小祖宗,多晚了你知道嗎?趕緊回——”
“那你知道嗎?”楊今打斷他,抓在書包帶子上的手都在發抖,“你知道你喝酒喝到這麼晚嗎,你知道有人在擔心你嗎?”
哈爾濱的夏天不是夏天,虛偽的熱風吹過來,他的眼睛怎麼會發酸得像冬天的風和雪都撲進眼裡。
楊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