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刀鋒,本是隻離蕾兩步距離,此刻卻猶如有千里之遠。壯漢冷笑,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甩了甩頭,朝著來的方向走了回去,也沒有答應女子的要求。
女子沒有在意壯漢的離去,她低頭看著坐在泥水裡的蕾,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等著蕾站起來,身後護衛撐起的大傘可以容下四個人避雨,但卻沒有把傘沿朝前挪動那麼一寸,從前沿滾落的雨珠匯成瀑布分割開了兩個世界,一個坐在暴雨中的女孩和一個站在陰影中的女子,兩人頭頂路燈的微光由於電纜受潮變得不時閃爍,光柱在雨簾面前止住,黑暗與光明在這一刻涇渭分明。蕾在貧民窟裡的水溝裡摔倒過無數次,那裡的汙水和此刻流過小腿的溪流並無不同,同樣的骯髒、同樣的惡臭,孩子們在裡面打滾,跌倒了又爬起來,就像那些骯髒流膿的生活,無論他們在裡面怎麼撒歡,還是得站起來捏著鼻子繼續走下去。
這是她站起來最難的一次,因為眼前的道路不再是貧民窟的土石板。那個如天神般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用最簡單的幾句話就救下了自己,她的護衛猶如神話故事中的戰士,站在那裡守護著山頂的神明。
蕾不知道女子是誰,為什麼要救下自己,她只知道現在的她有了選擇。她的人生一直是一條單行線,公路彎彎扭扭顛簸不平,比起那些飛馳在高速路上開著豪車的人,她只是騎著一臺又破又舊的腳踏車慢悠悠的跑著,在崎嶇路上溜達的他們永遠只能看著一輛又一輛車子的路過,看遍了周圍的花花草草,他們做夢時也會嚮往那高速飛馳看遍的萬山蒼翠、層林浸染。
“克林特總督,你就這樣放走了他?”在氣氛凝滯之間,一個男人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語氣有些低聲調笑的意味。
“放不放走他都沒有意義,一個來這裡投機的人而已,與芸芸眾生並無不同。”女子回答,“你應該擔心的是怎麼處理接下來會發生的多起命案,防止影響到這裡的開發進度。”
兩人的交談聲音不大卻聽得清晰,就像是有人隔絕了正在地上敲鑼打鼓的雨滴,讓人想到兩位高山流水的名士,和著琴音低聲吟唱。蕾扶著自己流血的膝蓋掙扎著靠牆站了起來,離著那堵雨牆又貼近了幾分,莫名的衝動在她的心中亂撞,腦袋裡的每一個想法都在催促她逃離那裡,可她偏偏覺得自己行為魔怔,四肢不受控制,像是一具行屍走肉。那名被稱呼為克林特總督的女子彷佛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她的聲音深處似乎有著自己潛意識裡不斷追尋的東西,可那種東西卻又虛無縹緲無法具象。
,!
她害怕未知,她想拔腿離開,可她想要找到那個東西,她在心中鼓勵著那個懦弱的自己,靠著自我安慰打破那層壁障,走入了那片黑暗。
地上的溪流一秒鐘淌過的路,她卻像是走了一千年。
雨簾之內一片黑暗,所有的光芒似乎都被擋在了這一圈之外,一大一小互相望著對方,女子的眼中沒有欣慰、滿意等等一系列情感的出現,有的只是那彷佛與時光同步、亙古不變的寂靜,而這種寂靜給了蕾一些意想不到的安全感。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離她遠去,在這浩渺的天地間,漆黑的大傘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點,但身處其中,蕾心中的疑慮盡去,似乎這把傘能夠包裹住整個天穹。她用手笨拙地在裙襬上擦拭,那些殘破的粗製布條早已被汙水浸透,她這樣做不過是因為找不到其它的物件,只能將就著儘量擦乾雙手。蕾不知道前方等著自己的是什麼,但她知道,自己應該與過去做一個告別。
“看起來這位小女士的狀態不是太好,需要我安排一下麼?”男人笑著指指蕾,“畢竟現在她算是你的人了,我也好盡一盡殷勤。”
“不必,她不需要。”女子說。
“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如果沒有動作的話,那些人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