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局掌御膳、宮內食用並筵宴諸事。
皇帝的千秋節臨近,尚食局格外忙碌。
辛奉御親自到各處檢查米麵糧油、樽彝器皿、柴薪木炭、活禽牲畜等,確保千秋宴上萬無一失。
“師父,忙了這大半天,您喝口茶歇會兒吧?”
小內侍討好的捧著一杯茶端到辛奉御面前。
“還是你小子有眼力見兒,得嘞,歇會兒。”辛總管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來。
小內侍在他身側蹲下,一邊殷勤的為他敲著腿,一邊道:
“徒弟有一事不明,還請師父指點。”
辛奉御喝了口茶,咂巴了兩下嘴,回味著淡淡的茶香,聞言挑眉:
“嗯,說說?”
小內侍謹慎的環顧了一圈,見四下無人,滿臉不解道:
“當初逆王每每舉辦筵席,逆王那位事事盯緊督促,您卻從來沒放在心上過,該怎麼來還怎麼來。
如今這位掌宮務才不足一個月,陛下這次宴會,徒弟瞧著她也不甚上心,您怎麼反而事事勞心勞力,忙得腳不沾地起來了?”
“哼,當初那位啊,初入宮就想在咱們面前立威,又是奪權,又是分權。
後來怎麼著?
她安排的人,沒有一個能幹足半年的,到了,還不是得對咱們溫言軟語,好話說盡,求著咱們將擔子挑起來?
咱們這宮裡,可不像那些府邸後宅,捏著身契,打打板子,將人發賣就能把人治得死死的,咱們這裡彎彎繞繞的門道多著呢!”
說到最後,辛奉御不免有些得意。
小內侍一臉崇敬:“那是,當初那位可沒少吃癟,便是中宮皇后又怎麼樣,照樣不得敬著您?”
辛奉御嘆道:“如今這位,原本以為,她會趁著這次籌辦宮宴的機會,從咱們手裡奪權,屆時咱們就可以故技重施,讓她吃些苦頭,最後任由咱們拿捏。
想不到人家根本就不接招,宮宴的事也只是過問,從不插手,任由咱們安排。”
小內侍諂笑道:“這不正好嗎?興許她知道您的厲害,直接認輸呢!”
辛奉御搖頭道:“起初我也這麼以為,不過是個破落侯府出來的,家中無人在朝中立足,背後也沒勢力依靠,可不得識趣些?
後來才慢慢琢磨過來了,這位深得陛下信任和寵愛,人家壓根不需要透過舉辦這場宴會向世人證明什麼?
人家不插手也就不擔責,一旦出了任何岔子,別人不會說她才能欠缺,只會說咱們底下人辦事不力,奴大欺主。
畢竟人家早就在京中樹立了口碑,加上她掌宮務時日尚短,到時一旦事情鬧大,追究起來,所有罪責都將落到咱們頭上。”
小內侍驚訝:“這......怪不得您這般重視這場筵席,事事都要再三確認,絲毫不敢怠慢。”
辛奉御嘆息:“唉,想不到我在這宮裡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倒被個小丫頭片子束了手腳!”
小內侍疑惑道:“那......您打算以後怎麼辦?就任由這位牽著鼻子走嗎?”
辛奉御抬頭看了看遠處,喃喃道:
“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後了?”
他做過什麼,自己十分清楚。
自先皇后離世後,先帝未再設立中宮,對內廷府各處也少有過問。
時日久了,見旁人做些逾矩之事也從未東窗事發,他難免也動了些心思,這麼多年累積下來,早已沒有懸崖勒馬的機會了。
這些日子他也細細打聽過了,如今中宮這位自小掌家,多年來把個侯府上下治理得服服帖帖,可見是個有手段的。
小內侍驚惶:“您是說,這位會......會對您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