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自己一時慢慢往下沉,一時又翻出水面,遠處的燈火時而朦朧,時而清晰,浪花打碎燈影,水面處處都是閃碎晶光。
就這麼晃晃蕩盪了好一會兒,朱鵠似乎發現她了,加快速度朝她遊過來。
江上黑沉沉的,伸手不見五指,九寧聽到朱鵠沉穩的呼吸聲,抓住他的胳膊。
&ldo;朱大哥。&rdo;她虛弱地喚一聲,&ldo;好冷啊。&rdo;
別罵人,我都快凍死了!
朱鵠一言不發,抱緊她嬌小的身子,她軟軟的胳膊搭在他肩上,整個人冷得像塊冰,嘴唇已經開始發烏。
另外兩人也遊了過來,三人游回岸邊,暴脾氣早就在這兒等著了,張嘴就要怒吼。
&ldo;熱水熱湯!去煎藥!&rdo;
朱鵠抱起虛脫的九寧,快步走上岸,厲喝。
暴脾氣皺了皺眉,罵罵咧咧了幾句,去客舍灶房生火煎藥。
他們懂得一些淺顯的醫術,隨身帶了宮廷秘製的丹藥,不必請郎中。
九寧渾渾噩噩,被餵了一碗又一碗湯藥。
一覺睡醒,眼皮格外沉重,身下衾被溫暖鬆軟,不過時不時會顛簸幾下,她就是被震醒的。
九寧眨巴眨巴眼睛,徹底清醒過來。
又回到車廂裡了。
她試著坐起來,發現手腳竟然能動,頭也不暈了。
咦,她試圖逃跑,朱鵠他們怎麼沒繼續下藥?
九寧掀開車簾,看到一個熟悉的後腦勺。
&ldo;朱大哥,我們怎麼下船了?&rdo;
她若無其事,笑嘻嘻地問。
朱鵠沒有回頭,一聲脆響,手中長鞭甩了個鞭花,&ldo;縣主昨晚那一跳驚動渡口守兵,我們不能繼續走水路,只能改走陸路。&rdo;
他們一行人匆忙離開江州,雖然計劃周詳,但到底是在江州的地盤搶人,不敢暴露行蹤。昨晚九寧跳水,不少客商懷疑他們是不是拐騙了良家女子,渡口的守兵也過來查問,他們打發走守兵後決定改走陸路,免得被江州兵發現蹤跡。
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九寧一笑,目光四下裡亂轉,周圍馬車、騾馬並行,鞭聲、馬蹄聲、客商們彼此招呼的爽朗笑聲、牲畜的嘶鳴此起彼伏。
官道寬闊平坦,積雪未化,路邊青山莽莽,天色陰沉,山腰一道灰茫茫的雪線,雪線之上雲層聚湧繚繞,山頂白雪皚皚。
狂風怒吼,各色旗幟迎風招展,獵獵作響。趕路的下僕臉上包了厚厚的布擋風,貴主們躺在溫暖的車廂內吃酒搪雪氣。
他們正置身於一支商隊中,看樣子在往東邊走。
朱鵠似乎知道九寧在想什麼,淡淡道:&ldo;縣主別白費力氣了,這些客商和昨晚客舍那些行腳商不一樣,他們結伴同行,只是為了抵擋山匪,絕不會多管閒事。不論您鬧出什麼動靜,他們不會理睬您。&rdo;
客舍那些行腳商大多是江州附近的本地人,做的是養家餬口的小生意,南來北往,彼此照應,喜歡打抱不平,遇到被拐騙的良家女子必定出手相救。
而這支商隊的客商來自五湖四海,乾的買賣要大多了,他們見多了世情,兩隻眼睛只認得錢,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哪怕朱鵠這會兒當著其他人的面一刀砍了九寧,其他人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九寧被戳破心思,唇角輕翹,&ldo;朱大哥,還沒謝謝你昨晚救了我。&rdo;
朱鵠沒作聲。
一匹馬從後面追過來,馬背上的人看到九寧攏著車簾和朱鵠說話,冷笑,啪的一聲,手裡的長鞭甩了過來。
九寧嚇了一跳。
一隻手抬起來擋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