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太學,韓盈腦海才開始思索董仲舒說要些女子承繼上書的事情。
對方說這點的時候,就像是說件不起眼的小事,只是隨口一提而已,似乎完全不在意這會掀起什麼滔天巨浪,有種並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感覺,甚至提完此事後,他直接轉移了話題,向她詢問起來商業和消費。
韓盈也沒有被他這麼虛晃的一槍擾亂心神,正常的與對方討論了社會財富流轉的必須性,以及商業對國家的促進作用,尤其是引導權貴對奢侈品消費的好處。
權貴手中彙集了整個社會大量的資源,除去土地等不動產,以金銀銅錢、糧食距離,大量金銀銅錢囤積在權貴手中乃至帶到地下陪葬,隨著時間的推移,必然會影響地上活人的貨幣儲備與交易,進而影響國家財政困難。
而糧食更簡單了,權貴佔有大量的耕地,糧食儲極多,還不參與社會流通,他們又消耗不了,完全是極大的浪費,用原材料少、或者可再生,只浪費人工的高價奢侈品將它們換出來投入市場,亦或者進入國家儲備,都是極為有利的。
當然,有好處,也有壞處,這樣很容易引導奢靡的風氣,控制不好還會對民眾照成壓迫,但世上就是這樣,不會有完全兩全其美的事情,倒是董仲舒理解原理之後,微微一笑,表示這些物品按品階定規定製,加入禮中,再由國家控制產出,按照身份給予購買份額即可。
怎麼說呢,聽完這個主意的韓盈只覺著薑還是老的辣,年老的果然更陰,這才是真正的壟斷和強賣,真權貴才能買的起的東西,不買你還是不是權貴,是不是同階層一起玩耍的好夥伴了?
擅長以禮制操控人心的,怎麼會是簡單人物啊……
這麼不簡單人物最終選擇贊同她,著實令韓盈有些意料之外,不過,卻在情理之中。
在如今神權、君權、宗權、父權中,她只是輕微的撼動了‘父權’的性別,將其重新歸於了本質,也就是‘家長權’,這種撼動方式,還是對‘家長制’順從,只是掉了個,女人變成了掌握權力的家長,娶進來的贅婿成了女性原先附屬的角色。
這種變動,對於君權和宗權乃至國家家天下的統治底色並沒有改變,有權勢的男人仍舊可以二妻四妾,妻子要遵從婦德,只不過是多出來一些女子,和男人一樣做事,也有了二夫四侍的權力而已。
社會執行邏輯沒有太大的改變,反對的人便不會那麼激烈,只要獲益的人大於利益受損的人,醫療再跟得上,掌權女性孕期死掉的人不算多,那就有很大推行並固定下來的可能,就算不能,也會成家庭更替的補充,就像是沒有韓盈的古代,也一直允許出現的女戶和招婿。
在這種情況下,從禮法,也就是穩定秩序角度出發的董仲舒,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變動。
當然,他拒絕也沒什麼,文章這種東西她寫不好換個人就是了,天底下又不是找不到沒有兒子的官吏,頂多就是名聲上差一點事兒,真正讓韓盈覺著古怪的,是董仲舒連續兩次強調,她得活著治理好黃河回來,這就讓人有點多想了。
為什麼對方覺著她很容易死呢?
韓盈下意識有些陰謀論,難道是長安有人想借這個機會除掉她嗎?
有可能,只是長安的情況和這種可能衝突,董仲舒擁有的只是學術地位,而不是權力地位,他沒有讓所有人都對她性別閉嘴的能力,而韓盈已經數次招搖的進入了大理,這個只有男人才能踏入的國家政務部門,可除了一次下馬威後,再沒有人攔過,也沒聽說過朝堂上有人彈劾於她。
這說明上面的人或許看她不順眼,但對她的行為還在容忍範圍內,甚至還會主動約束自己的屬下不要找事兒,而再往下等級的人,權力已經不足以影響千里之外的山陽郡,她與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衝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