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也可以說是天下大同,是儒家版本的烏托邦,主要追求消除私有制,統治者選賢任能,最終使整個社會能達到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的理想狀態。
韓盈對儒家描繪這個理想世界還是比較喜歡的,畢竟在後世,除了私有制沒有消滅,其它基本上都已經實現了,甚至在消滅私有制上,也已經有了新的方向,既繼續發展科技,用不斷提升的勞動生產力,去消滅剝削和兩極分化,最終達成生產資料公有和共產分配方式。
只不過,現代這樣幾乎就是儒家描繪大同世界的社會狀態,在建設的時候沒有依靠儒家的任何理論,不過‘儒’在華夏社會幾千年來一直變化,越發的趨向保守和僵化,西漢時期的儒和後世理解的已經是兩回事,介於現在的時代和社會狀況,韓盈對董仲舒提出的這套理論,還是比較認可的,只是有一個疑問一直在她心裡——為何現在的大多數思想,都在崇古呢?
春秋戰國至秦漢之初,由於社會生產力的變化引發舊有制度的崩潰,無數新的理想型社會也開始被構建了出來,僅韓盈瞭解到的,除了儒家的大同,還有農家的‘並耕而食’,道家的‘小國寡民’,以及一些不太完善的無政府主義,其總類繁多、方向天馬行空,自由度和幻想高到讓人感嘆,這彷彿不應該是古代能想象出來的東西。
但這些理想化的構建,再細研究一下,便會發現,每個都在抗拒生產力改變帶來的變化,不是拒絕進步,就是直接閉口不談,尤其是儒家,崇古復古的簡直要魔怔了!
韓盈的老師尚傅讀書雖多,但終究沒有拜入哪個大儒門下學習,無法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如今見到這麼一位大儒,她也就將自己的不解問了出來。
“博士知曉古今之變,已生不同,當擇新法,只是為何這農、道乃至它儒之論,皆不視其變化,只為回古呢?
正視社會變化並能夠適應這種變化,甚至是推動社會變化的人,自然不會喜歡倒退,甚至會對復古崇古產生反感,不過,韓盈產生的不是反感而是疑問,說明她的看待問題的深入能力比凡常人更高,這讓董仲舒將對她的評價繼續往上提了一層,只是這個問題……
他想了想,回答道:
“自週末諸侯亂攻伐至秦一統天下,各國皆用法,偶用墨,而今用黃老,何曾用這幾論?再者,今制脫於古,總會依古言制,至於你所提,應因古之制存焉爾。”
董仲舒一說,韓盈立刻就明白了。
她忘了件事兒,華夏的政治大佬們不會向西方那樣寫各種各樣的社會構建研究書的,一來是如今沒紙載體不夠,二來,他們直接自己擼起來袖子執政變法,早就把自己的政治理念社會構建給施行出來了!
再者,西方構建各種理想國度的背景,除了掙脫宗教,更重要的一點是當時已經進入了蒸汽時代,雖然變化也會帶來社會動盪,但先進生產力創造的財富太多,哪怕是少量的分一點殘羹剩飯給底層人,也能讓整體生活相較於過往更好不少。
而春秋戰國只是更換鐵農具,提升了農人的糧食生產,更絕的是提升之後,國家還要徵稅,徵人,不斷的發動戰爭,對於距離堯舜禹還不遠,早周時農人真的自由自在當野人,也就是春秋時期的那些先賢來說,不想回到古時沒國家約束的情況才怪啊!
對未來社會的幻想,終究無法脫離原本的時代……
看著韓盈恍然大悟的神色,董仲舒也不由得提問道:“說起來,你為何對崇古如此厭惡呢?”
“忽視古時與今時的生產力、人口的不同,一味吹捧古時的制度,終將會釀成大禍。”
韓盈明白,董仲舒並不是單純的詢問崇古,而是問她為什麼對他所提理論中的託古論今厭惡,按理說這樣的學術爭端,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