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瞳!”她叫住走在前面胭脂馬上的青瞳,道:“我們都走了大半天了,你餓不餓,吃一點乾糧吧!”
青瞳胃裡像被沙石塞住了,一點也不餓。她搖搖頭,卻見花箋臉立刻垮下來,想必是她餓了,於是道:“你上午給我的乾糧還剩下一些,我夠了,你自己拿著吃吧。”
花箋答應著撿了個坡地勒馬停下,好容易跳下馬來,揉著腳道:“硯臺跑的確實快,只是很咯人,我全身都麻了!”
青瞳也下了馬,道:“不是它筋骨咯,是跑的不穩重,硯臺才兩歲,性子還有些頑皮呢,一會你騎胭脂吧,胭脂跑起來穩的多了。”
花箋趕快搖頭:“這馬除了你和阿蘇勒,還讓誰碰過,我還是算了吧,萬一咬我一口怎麼辦?”
青瞳嘆氣不語,她沒覺得胭脂有什麼脾氣,馬兒對她就沒有拒絕過,花箋說一定是簫圖南吩咐過了,可青瞳覺得馬兒是可以理解人的感情的,別人因為簫圖南的緣故,對它有些怕,只有自己是真的喜歡它,胭脂能感覺的到,它每次看青瞳的目光都很柔和。
花箋活動了一會就去硯臺的背上試著掏乾糧,可惜包袱上一次被她綁的太緊,半天打不開,只好解下馬那個巨大的包袱,一邊掏乾糧一邊道:“當初烏野留下這麼多糧食,我還想著真是累贅,不過幾天的路就到呼林了,哪用得著這麼多這個啊?還好你不許我扔下一些,我們這都快出了雲中了也沒看見能吃的東西,看來關中六省這次蝗災真的不輕,現在我倒是要擔心這些東西夠不夠了,要是整個關中都像這樣,我們還得省著點吃呢。”
她拿出一個雪白的饢餅分成兩半,餅子乾的一點水份也沒有,花箋皺皺眉頭,又去馬上解下水囊。她剛一轉頭,突然聽見一點奇怪的聲音,像是人被扼住喉嚨發出的掙扎,卻比那種還要尖細一些。聲音是從地上發出來的。
花箋一低頭,就看見一隻枯瘦的小手衝她伸過來。那隻手瘦到了極點,簡直不像人手,而是像是什麼鳥的腳爪。只有一層黃黑色薄薄的皮緊貼在手骨上,把骨骼的形狀勾勒的清清楚楚,一根一根枯樹枝一樣豎著。突出來的指節,癟下去的指骨都一絲不苟,甚至兩個指骨相連的一點縫隙都讓外面的皺皮像刀劃過般凹下一道痕跡。讓你覺得,如果把這層紙一樣的薄皮撕開,看到的一定是不帶一點血肉的森森白骨。筋絡和血管像垂死的蛇,半癟著胡亂糾結在一起,爬滿整個手背,正隨著手微微顫動。
花箋嚇得叫了一聲,手的主人也微弱的呻吟一聲,顫抖著抬了一下頭,原來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這孩子身上沒有衣服,面板的顏色和泥土幾乎一摸一樣,所以他一點一點爬過來,花箋也沒看見。
他的臉完全就是骷髏,肚子卻高高鼓起,花箋不敢再看,將手中半個餅遞到他一直拼命伸出來的手裡,其實她知道,這孩子餓成這樣,怕是救不活了。
一千多里路下來,就看見的第一個活人居然是這樣的,花箋難過的回過頭來,可沒等她悲憫的心情平復,這一轉身又是一聲驚叫,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無聲無息的貼上一個老婦,離著她的臉只有幾寸距離,她昏黃的眼睛在瘦的只剩骨架的臉上異常大而恐怖,正死死盯著她手中另一半餅子。
花箋嚇得一揚手把餅子扔在地上,隨即語無倫次的道:“對不起,我沒看見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再去給你拿一個乾淨的。”那老婦野狗一樣撲到餅子上,連拿起餅子都來不及,直接伸嘴就連著泥土一起啃起來,根本沒聽她說什麼,還管什麼乾淨埋汰。
花箋這邊正在羅嗦,卻見青瞳臉色大變,高叫:“花箋,快過來!”
花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地面上不知何時出現許多饑民,一個個悄然無聲,就像土地裡挺起的殭屍,這些人個個睜著渾濁的眼睛、搖晃著骨架一樣的身子,朝她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