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官的示意之下,檢察官繼續對我詢問:“請問被告,你說有一位自稱天空集團吳秘書的華人男子,從機場接你來到案發現場?”
“Yes。”
“但根據警方現場的勘察,並未發現所謂吳秘書的任何蹤跡,這是否是你杜撰或想象出來的呢?”
沒想到會有這種問題!當我不知所措之際,薩頓律師站起來說:“反對!這純屬控方的想象。”
“反對有效!”
法官託著下巴厲聲道,大概他也是把這場官司,當做一臺難得上演的好戲。
狡猾的檢察官見好就收,微笑著說:“法官先生,我的問題問完了。”
“現在,辯護律師可以詢問被告了。”
薩頓律師看了看我的眼睛,搖搖頭:“我沒有問題了。”
根據我們事先的戰略,律師會讓我儘量少說話,先適應美國法庭的氣氛。
法官揉揉眼睛,疲憊不堪地說:“中午了,今天到此休庭,下次開庭時間另行通知!”
下次開庭時間?
這一等就是幾十天。
我仍然每天在看守所坐井觀天,而高牆外的美國已發生劇變。
白宮有了新主人,第一次有個黑面板的中年人,登上了美國總統寶座。就連看守所裡的犯人們,每天也看電視關心選情,他們分成兩派支援麥凱恩與奧巴馬。不過囚犯大多是黑人、印第安人、墨西哥人等少數族裔,奧巴馬在這裡明顯佔了上風。11月5日大選結果揭曉,看守所還增加了許多警力維持秩序,以免兩派囚犯大打出手。
至於我這個中國公民,既無權投票也不是很關心。就連關係我性命的案情,似乎也不放在心上了。每週一次“接見”莫妮卡與薩頓律師,而每次分析案情,律師都強烈要求我說出所有秘密。但我要麼裝傻顧左右而言他,要麼乾脆就說:“對不起,我不能說。”
我悄悄地瞥一眼莫妮卡,而她苦笑一聲,顯然對一些家族秘密,她也是守口如瓶。這搞得薩頓律師很抓狂,他知道我一定隱瞞了許多,而這些關鍵性內容,要麼可以為我洗脫清白,要麼就直接送我上電椅。
不過,嚴格意義上我在法庭上說的都是謊言——因為我本來就不是高能!殺人嫌疑犯卻是我,可能揹負罪名上電椅的人也是我。
反正早已經死過一次,用高能的名字再死一次又何妨?律師說形勢不容樂觀,檢察官繼續搜尋對我不利的證據。但是,無論那張‘DAY DREAM’字條鑑定結果如何,這場官司肯定會曠日持久下去,我也得繼續被關在阿爾斯蘭州,這片古老而悲慘的土地。
這裡本是印第安人的家園,生活著一群桀驁不馴的遊牧民。因為很像古代亞洲的突厥人,被以突厥語“阿爾斯蘭”命名,意為獅子。十九世紀中葉,隨著美國人逐漸掠奪北美中部土地,許多印第安部落遭到驅逐與屠殺。阿爾斯蘭人不願屈服,拒絕承認美國主權,為保衛土地不惜一戰。1876年,一支美軍襲擊了印第安部落,屠殺了一萬名印第安人,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十年後阿爾斯蘭州建立,最早的移民是德國來的路德教徒,故而將首府命名為馬丁·路德市。
感謝莫妮卡為我疏通關節,每週都能與遠在中國的媽媽通電話,雖然只有短暫的三分鐘。媽媽去美國領事館排了許多次隊,可以想象她的決心與毅力,僅僅為了來見我一面。我也想過請莫妮卡幫忙,就像常青為我辦理簽證材料那樣。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何必讓她見到我現在的樣子,難道讓她來看著我上電椅嗎?
呸!呸!呸!
甦醒以後已經夠倒黴了,為什麼總想這些晦氣的話?好像明天就要宣判似的——不,明天不會真的宣判吧?
半分鐘前,所長通知我明天第二次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