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模樣。不是這樣的,貓狗雞我都養過。小時候我們住在老房子的天台,有個僭建的陽臺,就養了五隻雞。每隻我都為它們起了名字,每隻都有不同個性,養熟了有感情,更能從它們一個與往常有微小差別的步姿,看出它們情緒出了問題,或是犯了什麼病。
那時我與姊妹四人睡在一張鐵架床上,天亮時在夢中給它們吵醒,我們會比賽誰能猜出哪一隻今天下了蛋。因為,我們能辨認出每位成員的啼聲,也聽得出下蛋後意滿志得的雞啼腔。我記得其中有隻誤吞橡皮條後死去,我與妹妹都哭不成聲。雞比貓狗更髒更難打理更難建立感情,而我們卻把它們當作家庭成員。
回想起來,非年少赤子之心不能做到。因為飼養它們一場,並沒有得到抱貓狗在懷中的感官*;清理排洩物的雙手,也是出於純真愛動物的心。那天那雞那情懷,不可能重來;不因為不合法,而是不合符經濟效率的原則。忙中偷閒,撫摸波斯貓柔順的毛比較划算,難得清閒時間,用來抹去新鮮雞蛋上的穢物?實在開玩笑,這個玩笑,在一去不回的時代中,可以笑出淚來。
書的衍生工具
收到相熟古玩店的電郵,說有一個古書收藏家願意出讓一套古刻扇裝書,但不希望這從武英殿流出來的古本落在不愛書的人手裡,所以問我有沒有興趣。
我的確是個愛書的人,連一些不小心中伏看了等如浪費生命的爛書都沒有扔掉。因為總有那麼一天,我的藏書會隨我離世而流落到不知何處。我的爛可能是別人的好,有人看一本無趣無味無謂的書看得愉快,換來一個好覺,那是他的福分。因我個人喜好而增加堆田區的負擔,不如等到垃圾分類成熟了才把書還原為紙吧。而且,被包圍在由書脊組合成的高高低低的千色山丘中,常常給我一種無以形狀的安全感,那麼多的學問那麼多的作者在等我聽他們說話,是享受孤獨的人的專利。
愛書愛到這樣這裡,就夠了。
我當然也喜歡扇裝古籍,否則不會買那麼多的復刻版扇裝書,用藍色絹麵包裝好那種。我當然知道那些紙質,不及康雍乾三朝最流行的開化紙薄而韌,但也不至於收藏一套有康熙玉璽的孤善兼備的宮廷古本,而自欺欺人地認為這是因為愛書,而不是一個投資行為。藝術品市場偌大的一個古書板塊放在面前,如何能假裝花重金買來一卷停產的故紙,是純粹因為愛書?
有花不盡的錢的人可能還可洗脫把古本視為另一種基金的嫌疑,因為他們可能不屑賺這個錢,買來附庸風雅,把書香當香水來噴。
不排除很多書痴,摸著竹紙、綿紙、皮紙及廣為收藏家喜好的開化紙,便激素作動,如入古人之境;但,那已是戀物癖,剛巧那物是扇裝書而已,而抱這個心態擁有這本書,書已非書。一本翻揭時要小心翼翼到看不入眼的書,一卷怕給蟲蛀給賊偷的書,只是書的衍生工具。
問心,我也很渴望擁有那藏書人讓出來的古本,但那本書明明在港大馮平山圖書館可以看到,不然,查四庫全書電子版更方便。要麼,就到內地買復刻本,價值大概兩三千,真的花幾十倍價錢把它帶回家,也不過是我的手與康熙朝紫禁城有過肌膚之親的虛榮,與書的本質無關。
奇技淫巧
很多很多高難度操作表演,會換來觀者三聲譁然;可如果嘩嘩譁過後,開了一點眼界,並不能帶來比難度多一個高度的意義,我會為那表演者往這高難度挑戰所花的血汗可惜。
比如微雕,在一粒米上刻出一首樂府詩,除了歎為觀止,就止於歎為觀止。在北京首都博物館看過一支毛筆,筆管用象牙製成,遠看只見在上面滿滿的有一堆刻紋。從放大鏡看去,竟是一首長詩,而且一撇一捺,勾勒分明。以象牙之堅硬,非鋒利無比又尖而細的刀,也不能成筆劃,更別論那刻工。練就這門手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