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誰甘心當一個不文不名的破道士?
我曾想我徐子方啥都不好,就狗屎運特好,折騰出這麼大動靜,不說&ldo;皇帝輪流做,今日到我家&rdo;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麼著也得混個將軍噹噹吧!
可我沒有時間了。
顏寅還算有點良心,安排了個老媽子來照顧我。
老媽子什麼都好,體貼細心,就是話太多!
我身體抱恙,理應靜養,老祖宗卻還一個勁兒跟我念叨,今天是什麼&ldo;今日早朝之時,季大人和皇上撕破臉皮,皇上龍顏大怒&rdo;,明日又是什麼&ldo;告示貼出來了,蕭落半月之後午門問斬&rdo;。
我本已是風燭殘年的身體遭不住這些煩心事,顫顫巍巍又嘔出一口老血來。
我才知道,我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數了。
第二日正午,半半來看我了。
與其說是看我,不如說是來辭別的。
她身後站著的遊茂炳畏首畏腦地縮在門外,躊躇了許久才邁了進來。
我輕笑:&ldo;混小子,是你大腿根被漿糊粘了,還是我這門檻兒修得太高?&rdo;
不待他回答,我直接越過他閃爍的眼神,問半半:&ldo;決定了要走了?&rdo;
半半也是爽快人:&ldo;走了,留著也沒意思!你也別怪我們不照顧你,遊茂炳這小子在你恐怕痊癒得更慢……&rdo;
半半心思確實玲瓏剔透得很,她深諳留下來也不過是互相拖累彼此,我此刻其實巴不得她們走得越遠越好。
我點點頭:&ldo;怎麼會怪你們呢,這段時間是我連累你們了,本來還說帶你們建功立業……&rdo;
她斬釘截鐵地打斷我:&ldo;說什麼呢,沒有功名壓身,我倒樂得逍遙自在!&rdo;
我笑問:&ldo;想好去哪了嗎?&rdo;
她哈哈大笑:&ldo;天之涯,海之角,走到哪算哪!&rdo;
半半她們是三天後走的。
她們走的那天正好是冬至,一年之中最冷的一天。
我不顧二人和老媽子的阻撓,執意將她們送到城外。老媽子長長籲出一口熱氣,琢磨著之後該怎麼將我這病秧子挪回去。
空氣中瀰漫著北方冬天特有的朔氣,半半和遊茂炳顯然是做好了長期趕路的準備,往身上套了好幾件襖子,我估摸著拿線往她們身上繞兩圈,恐怕都可以當粽子賣了。
半半難得正經了一回,終於應景地閉了她那張三寸不爛之舌,而遊茂炳一個大孩子,此刻竟是紅了眼眶。
我笑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ldo;記住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大哥不像話,臨別時才想起來教你點東西。&rdo;
他臉皮哆嗦了兩下,最終嘴唇一癟,擠出一聲&ldo;大哥&rdo;,眼淚還是不爭氣地&ldo;撲簌撲簌&rdo;往下掉。
我拉起袖子替他擦了眼淚,可他卻像水做的似的,沒完沒了哭了個不停。
我索性不再管她,蹣跚著走到半半面前。
望著她不苟言笑的臉,我反而有些不習慣了:&ldo;走吧走吧,走了也好。也不知你給這臭小子灌了什麼迷魂湯,他竟會同你一起走!&rdo;
半半嘆口氣:&ldo;他留在你身邊也是累贅,不如跟著我出去闖闖,我閒暇時也能教他些武藝。闖江湖雖日夜風餐露宿的,比不上呆在朝中,日日錦衣玉食的。可我這次算是真正體會到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是江湖中的快意恩仇來得簡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