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長發遮面,視野裡只出現母親頓在半空劇烈顫抖的右手,這隻手曾為她縫補鞋襪、漿洗衣褲、做飯灑掃、疊被鋪床,無數次輕柔摩挲她的頭頂拍撫她的背心,如今卻毫不容情抽打她的臉,就像一隻瘋狂的馬蜂,以同歸於盡的姿態蟄下去,火辣辣的,疼到鑽心,而她的心早已碎了。
景怡恰好走進病房,誤打誤撞看到這一幕,忙上前勸阻。
&ldo;這位阿姨,這裡是病房,請您安靜點。病人身體還沒恢復,您不能對她動粗。&rdo;
&ldo;大夫,我是她親媽,她要是沒犯錯我能打她嗎?實在是她捅了天大的簍子,我和她爸都快被氣死了。&rdo;
姚母猶如追討無門的債主,每個字都滴著苦澀的膽汁。景怡知道孩子犯下大錯後父母表現得竭嘶底裡也是人之常情,和聲安慰:&ldo;任何事都會有辦法解決的,可光生氣沒有用,要不您先出去坐會兒。&rdo;
他哄著姚母走出病房,走廊上多出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這男人鼻子微帶駝峰,雙眼細長,似快刀在麵皮上切出的兩道縫,鼻樑上有顆黑痣,景怡透過這些與姚佳外貌吻合的特徵推斷這是姚父,被他身上的陰鬱氣場輻射,感覺隆冬似乎提前到來了。
&ldo;二位放心,姚佳的康復情況不錯,這幾天就能出院了。&rdo;
他以為父母最擔憂的無過於孩子的健康,想用這個好訊息安定他們的情緒。夫婦倆諾諾道謝,卻不由衷,如同剛上蒸籠的饅頭,只熱了表皮,心還是冷的。
晏菲也走出來,請景怡到一旁說話。
&ldo;金大夫能幫幫忙嗎?給姚佳換個病房,那幾個阿姨嘴太壞了,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在一旁煽風點火,姚佳剛才都跟她們吵起來了,我怕她情緒激動會鬧出什麼事來。&rdo;
景怡也認為姚佳母女在病房裡鬧出那樣的醜態,的確不便呆下去,隨後就前往普外的護士站,和護士長協調換房的事。
護士長聽後調侃:&ldo;金大夫,您又來助人為樂啊,最近病房可緊張了,哪兒調得動啊。&rdo;
景怡問:&ldo;特需病房還有床位嗎?&rdo;
&ldo;有是有,可上面沒點頭我敢動嗎?&rdo;
&ldo;您先給她換,我去向院長匯報。&rdo;
院長和金家是世交,一直想關照景怡,景怡不願讓人知曉身世背景,一般不會麻煩他。人在一件事上投入越多越重視,他為姚佳動手術、幫她找律師,不經意地耗費了許多精力,幫忙幫到底的想法愈發牢固,不惜破例動用院長的人情。
護士長不知他與院長有私交,提醒道:&ldo;這病人的治療費都是院裡出,您就不怕人家說您拿著公家的錢往自己臉上貼金?&rdo;
景怡笑道:&ldo;您看我臉皮有那麼厚嗎?我是去跟院長說,這多出來的床位費我替她付。&rdo;
這麼一來又挑動護士長的疑心:&ldo;那病人是您什麼人啊?您這麼關照她?&rdo;
&ldo;朋友的朋友。人家求我幫忙照應,我能不答應嗎?&rdo;
&ldo;這朋友交情可不一般啊,行,既然您發話了我就先給您辦著,待會兒給她調到十樓特需病房去。&rdo;
上午姚佳調換了病房,特需病房是酒店式包間,舒適、安靜,晏菲希望她能在這最後兩天的住院期內好好休養,她現在身體已無大礙,心理卻處在病危狀態。
早在一星期前她就向姚佳父母通報了她做手術的事,對方在一頓轟天裂地的大罵後卻遲遲未至,期間只打過幾次電話對姚佳進行審問,也沒怎麼關注她的病情。
從老家到申州不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