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也沒有任何人查覺到動靜,可是在下一刻,這麼大一個活人,連著一大壺酒,兩三個玉杯,就這麼到了面前。那等說不出的閒適與自在,又似已在這燈下案前,且斟且飲,已然無數時光。兩外蒙麵人怔愕之下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撲上來拼命,而是縱身飛躍,一人奔向房門,一人躍向窗戶。走多江湖的人,絕不會象無數故事裡襯托主角的路人甲一樣,看到一個超級高手出現,還毫無所覺,傻乎乎上前送死。這二人江湖經驗豐富。只看風勁節悠,事先他們卻絲毫無法差覺這一點,已知彼此實力懸地,於是當機立斷,連場面話也不說,第一時間逃跑,為了增加逃生的機會,更是兵分兩路,一左一右,一前一後,讓人顧此而失彼。可惜,過於懸殊的實力,是無法靠正確的策略來拉近的。所以,盧東籬只看得到風勁節悠然舉杯,只覺得眼前一花,兩個人影往左右一分,快得如飛一般而去,再然後,就是咚得一聲響,一起重重跌落下來。因為跌倒在地的時間完全一樣,所以就連兩聲落地響,聽來也不過是一聲。但是,坐在案前,彷彿從來沒動過一下的風勁節到底是怎麼讓兩個活蹦亂跳的大男人跌下來的,盧東籬沒能看清。他只看到兩個黑衣人倒下之後,就再也動彈不得,兩人的衣襟上,分別滾落半個玉杯。而風勁節桌上的杯子,由三個,變成了兩個。整件事在交睫間發生,而後,風勁節仍似沒事人一般,繼續喝酒。從頭到尾,他連正眼也沒看那兩個黑衣人一眼。盧東籬怔怔站了一會,看看那旁若無人,根本沒意思同他打招呼的風勁節,然後轉身,把也不知是被嚇還是受驚,仍在怔怔發呆的盧東覺扶起來,溫聲道:“好了,好了,沒事了。”盧東覺直著眼睛,望著風勁節,好半天才吶吶道:“你,你,你怎麼有這種本事的。”風勁節斜睨他一眼:“沒想到吧,我這個土財主,不止人長得英俊,還有一身嚇死人的本事。”盧東覺還是直愣愣望著他:“你這麼本事,當時怎麼會被幾個衙役關進死牢。”風勁節嘆口氣,臉上慢慢浮現凜然大義,壯懷激烈的表情:“我自己當然是想走就走,可是我走了,不知道要連累多少人,為了其他人的生死安危,我只好犧牲我自己了……”話音一頓,看看目瞪口呆的盧東覺,忽得縱聲長笑:“笨小孩,你不會真的相信吧。”若是平時,盧東覺一早跳起來張牙舞爪,大聲抗議,誰是笨小孩。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驚太過,居然還直著眼發愣。盧東籬見他這傻呼呼的樣子,也就笑了笑,算了,讓他自己恢復去好了。他便也坐到案前,也不道謝,信手拿過另一隻杯子,自己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淺淺飲了一口,酒自然極是香醇,只是入口卻又有一種軟綿綿的甜意,這倒是在酒裡少見的,不覺笑問:“這是什麼酒?”風勁節微笑:“你有口福了,這是我們省城第一青樓特製的醉夢生,只有叫最頂尖的花酒才能喝到這種酒,這小小一壺,你幾個月的俸祿怕也買不起呢。”盧東籬不覺一笑:“這麼說,倒是你託你的福,我才有口嘗如斯美酒的機會了。”他笑著打量風勁節。當然還是那身白衣。這個俊俏而任性的男人,永遠都是一身明晃晃,亮堂堂的白衣,簡直是唯恐不引人注意,或是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家有錢,穿得起這種最容易髒,一天至少換五六套,才能勉強保持整潔的衣服。盧東籬唇邊掠起一絲笑意,淡淡搖頭,象他這種窮人,可是穿不起,這種沾上一點灰塵都異常顯眼的白衣裳。就連這位隨時備著十幾套衣服等著換的風大公子,這身衣裳,也還是讓人有不忍觀之感。雪白的衣服上,東一塊西一塊全是酒痕汙漬也就罷了,胸前,袖口,衣領子上,都散佈著好多個紅印子,也不知道是哪位青樓紅牌的唇印,或是***花魁手指甲上的鳳仙花汁。剛剛險死還生,頗受驚嚇,此刻胸口肩上,還隱隱做痛,旁邊還躺著兩個,之前還拿著刀凶神惡煞的強盜。然而,他的心情忽得出奇安寧起來,身外的事,竟是半點也懶得在意,他只在燈下酒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