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落霞殿的花園裡,有一大片竹林。
竹林深處有一假山,拾級蜿蜒而上,有一依山壁搭建,約莫三四見方丈的小竹屋。
竹屋幽靜雅緻,若是夏日,坐在裡面煮一壺茶,聽風吹竹葉的沙沙聲,就是件極為愜意的事情。
前些日子的那場雪化盡後,顧露晚看其幽靜,這幾日喜歡上了在這裡習琴。
現今乍暖還寒,這喜好可折騰壞了不少宮人,又是往竹屋裡添金剛炭爐子,還給四壁掛了厚厚的錦簾。
可顧露晚嫌失了意境,宮人們只得將除門簾外的錦簾取下,直至換成竹葉繡的輕紗垂幔,顧露晚才滿意。
但到底嚴寒,就算多添了個金剛炭爐子,風大時,輕紗舞動,愜意中依舊有擋不住的涼意。
時刻提醒著,她現在的境遇。
顧露晚這次習琴,和之前碧珠在時,修身養性打發時間的撥弄不同,是聽了蕭風奕的提點後,很認真的在學。
當然更準確的說法,是她很認真的在表演,學不會。
故而本就不連貫的琴音裡,顧露晚時不時還要弄出一兩個不和諧的撕裂音調,時而低啞,時而尖銳。
總之就是要使盡渾身解數,力求讓聽的人撓心一樣的難受。
可即便如此,今日剛換來的第二個樂師,躬身立在顧露晚旁側的琴架前,竟還能裝出一副滿意陶醉的樣子。
讓顧露晚看著,都有些不忍心發脾氣,將人趕走了。
就在顧露晚思緒紛飛間,江東打了簾子進來,頷首立在了門口,輕喚了一聲,“娘娘,周公公來了。”
顧露晚反手往琴絃上一甩,骨鹿甲隨之在其上劃出了“錚叮聲”,反比她彈的好聽。
“今日就到這裡吧!”
樂師如獲大赦,笑得快哭出來了,謝了恩,忙退了出去。
顧露晚看著,難得發自內心的笑了笑。
周齊海進來迎上顧露晚含笑的眸子,心咯噔了一下,緩了剎那才躬身抬手問安。
“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顧露晚看他手裡只拿了佛塵,轉而望著門口道,“是世家貴女的冊子太多,公公一個人拿不下,擱後面的人手裡端著了嗎?”
自解決了碧珠後,顧露晚就對周齊海安排來的宮女,諸般挑剔,目的就是要親挑在近前伺候的人。
奈何對方見招拆招,她不得不走到這一步,而且假裝成霸道無知的顧露景,她還只能一步一步來,給人的感覺不能一下子過於周全。
周齊海頭埋低了一分,心裡翻江倒海,明明他是御前總管太監啊!
怎麼就淪落成了跑腿的?
“娘娘,玩笑了,自大魏立國來,就沒有選世家貴女入宮,充任宮女的先例。”
周齊海抬眸瞄了眼顧露晚,白紗遮面看不清表情,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已明顯露出了不悅。
周齊海心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試探道,“但在這宮裡,符合娘娘知書識理、系出名門要求的,並不在少數,所以奴婢這次給您帶來了。”
顧露晚委實沒料到,她都鬧到這一步了,在她近前侍奉的人上,蕭風奕還是不願放手。
顧露晚目光轉冷,“自大魏立國沒有,那帶來的豈不都是前朝就入宮的老胳膊老腿,那本宮可不敢使喚,到時使喚厲害有經不住的,本宮還落個苛待宮人的名聲。”
您什麼時候在意名聲了…埋著頭的周齊海嘴角不停抽搐,就為安排宮女頂替碧珠這差事,他往離宮都跑第三趟了。
“娘娘,老有老的好處,反倒是哪些世家貴女就算入了宮,也不過是些不會伺候人的擺件,擱娘娘您眼前,不是給您添堵嗎?”
“不會伺候人?”顧露晚眼神玩味,“伺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