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被雲礿拉住了：&ldo;你小聲點，孩子睡著覺呢！&rdo;

末了，我不忍湊近去看阿哲，只是有些頹然地坐到一旁。

空氣靜得可怕，突兀的幾聲咳嗽聲反而將空氣也給沉澱了下來。似乎是忍受不了這樣的尷尬，阿哲他爹走到窗前，輕輕對小孩兒說：&ldo;你看，徐道長來看你了。&rdo;

小孩費力地翻了個身，又重重地咳了幾下，嘴角滲出一絲猩紅，兀自掛在那慘白的小臉上，悽厲異常。

我連忙上前握住他的小手：&ldo;阿哲乖，我在呢……&rdo;

熟料他居然&ldo;嚶嚶&rdo;哭了起來，我一時手足無措。

雲礿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輕輕摸了摸阿哲的臉蛋：&ldo;阿哲乖，不哭……&rdo;

小孩兒便帶著哭腔道：&ldo;我怕……&rdo;

雲礿繼續安撫他：&ldo;你怕什麼，我、你爹、徐道長，大家都在呢！&rdo;

&ldo;我……我怕死……我還不想死……&rdo;

此語一出，連雲礿也沉默了。這個話題太過沉重，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空氣中只剩下了蠟燭&ldo;噼剝&rdo;聲，連同那跳動的燭焰一起宣告著時間的流逝。

良久，雲礿颳了刮他的鼻樑，問道：&ldo;你知道什麼是死嗎？&rdo;

床上的小人兒艱難地搖了搖頭。

&ldo;好，那叔叔告訴你，死其實沒什麼可怕的，人都是會死的。而死後自會化作一縷清風，去到生前所有想去的地方……乖阿哲，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啊？&rdo;

阿哲思索了半晌，結結巴巴地開口‐‐這時他說話已經很吃力了‐‐&ldo;我想去海邊看海……&rdo;

雲礿微笑著點了點頭，燭光下的影子與我心底那座陳年佛龕穩穩地重合：&ldo;好啊，開心點，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見到大海了！叔叔告訴你，大海可美了，有雪白的浪花打在腳腕上，就像有人在給你撓癢癢一樣，特別舒服；海岸上的沙子踩上去松鬆軟軟的，上面有數不盡的貝殼、螃蟹；最舒服的是海風吹到臉上，帶著香香的味道……&rdo;

我別過臉，不忍再聽下去。其實我到過幾次海邊，只記得沙子陷在腳丫里弄不出來的感覺十分難受，而海風也沒有雲礿說的那麼美妙，帶著些鹹腥氣，讓人聞了有作嘔的衝動……

我忽然想到了很多。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阿哲、我、雲礿，都會走到那一天。而我不知那一天還有多遙遠，或許是半個百年，或許就是明天……可我腦海中卻無法勾勒出那一天的情景，假若有一天，我和雲礿的頭髮真被一年又一年的大雪染白……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也漸漸停止了，直到空氣中很長一段時間再也沒有響起阿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我望著床上那小人安詳的容顏，似乎和睡著了並沒有什麼兩樣。

阿哲爹爹起身朝我們作了一個長揖，隨後紅著眼睛示意我們先行離開。

走之前我忘了一眼桌上的半袋&ldo;淡巴枯&rdo;，好言相勸：&ldo;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