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兩頭來看我,和我下棋、聊天,憑什麼?憑我對他們的關心。我既是他們的老師,又是他們的朋友,還是他們的父母。你父親可能沒幹成什麼大事,但卻培養了你,這就夠了。再說了,你能幹什麼大事呢?還有什麼比養育人更重要的事嗎?”
老吳決定拯救張維(2)
張維還是不服:“我小時候看著那些地裡幹活的農民,問父親他們這麼幹為什麼呢?父親說為了吃飯,我又問,吃飯為什麼呢?父親說,為了幹活。我又問,幹活為什麼?父親說,吃飯。我從小就知道人活著挺沒意思的。後來上大學了,我回去看老家那些和我一起長大的夥伴們都在地裡艱辛地幹著活,有幾個沒有男孩,老婆到處打游擊,終於生下了男孩,生活卻更艱難,我就問父親,你說他們這樣是為什麼?父親說,為了生活。我問,他們這樣艱難地幹活又是為了什麼?為了掙錢。我問,掙錢幹什麼。父親說,為了給兒子說媳婦。說媳婦幹什麼?為了生兒子。這就是中國人的輪迴,我覺得這種生活毫無價值。”張維說得很激動,說完時還把手裡的酒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老吳笑了笑,說:“我曾經也是這麼看的,我總覺得我們是幸福的,生活有質量,那些人是不幸福的,生活在艱難困苦中,但是生活了一輩子才知道,實際上,每種生活都有它的價值。我老伴總是問我,你老是說幹這幹那,你能幹啥?能改變世界嗎?不可能,即使你改變了世界,又能怎麼樣?死的時候你能帶到墳墓裡去?不可能,所以,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開心,無愧於世就行了,幸福是你自己感覺的,幸福是不能用價值來判斷的。你說那些人沒感受嗎?有,他們很容易滿足,知足者常樂,常樂者是幸福的。”
張維回到宿舍,他找出了一個日記本,把幾年前寫的日記用膠水粘了起來,然後重新開始記日記。老吳的話引起了他的思考。
第二天,謝阿姨白天休息,晚上值夜班。老吳下午轉悠到了張維的宿舍,要和張維一起下象棋。陽光從窗外斜斜地注入,世界寂然無聲,陽光下溫暖至極。突然有一種天荒地老、與世隔絕的感覺,一種在內心中久違的感覺。談話很淡很輕很遙遠,彷彿在另外一個世界。下著下著,張維就覺得這情境在什麼時候做夢時經歷過,一模一樣。他給老吳說了,老吳一聽,很激動:
“啊呀,我給你說,我年輕時也常常有這種感受,我給別人說,別人罵我是唯心主義,我就不敢說了。我還給你說,我老婆的夢很靈的,我岳父去世時,她做夢她們家的一面牆倒了。當時她說她們家肯定出事了,我說她迷信,可是她心裡急,第二天我們就收到了急電,我岳父死了。反正她做夢如果看見大便,最好是自己沾上了,我們家就會來錢;如果她做夢看見誰正在大便,第二天我們家就要出錢。你們老家是不是也有這種說法?”
“是的。我一直在想,人們說,人的白天的活動是人的真實活動,晚上的夢只是人的休息活動,是虛幻的,可我總想,人的夢也許是人的另一種存在,與現實——這是我們所認為的現實——是不一樣的存在,有時它與現實交融,有時它與現實分離,獨自存在。我覺得,人的物體存在是一種存在,而精神存在也是一種存在,不然的話,當我們做了一晚上的夢以後,第二天為什麼會感到疲憊呢?”
他們談得很投緣,快到五點鐘時,老吳說:
“我們倆還挺投緣的,走吧,晚上還到我家去吃飯,咱們再聊一聊。”
張維也很高興,到了老吳家。謝阿姨已經把飯做好了。三個人吃過後,張維要洗碗,謝阿姨說什麼也不行。老吳過來說:“算了,就讓張維洗吧!以後,他就給我們洗鍋。”
謝阿姨笑著走了,張維到廚房裡洗著鍋碗,一種家的感覺襲上心頭,心想,如果這是我的家就好了。洗完了鍋碗,發現老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