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有點不真實,他在那片刻有份恍惚,有份被催眠的感覺。
“許橈陽。”可兒咬著嘴唇,不知道是臉自己紅的還是燈光照的。她的聲音很低很柔和很羞澀。“我想,我今天也睡不著了。”然後,她不待他反應,驀然轉身跑了回去。
許橈陽愣愣地盯著她的身子重新隱沒。那個小衚衕裡已經人影皆無。但是,他依然沒有動。他聽過不知多少女人的主動示愛,但是,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語言,沒說一個愛字,卻讓他渾身在這一瞬無比溫暖而雀躍,無比激動而滿心口都熱血沸騰了。
走進四合院裡,可兒放慢了腳步。這個小小的四合院住著七八戶人家,房與房之間只有一條狹窄的過道,幾乎是呼吸相聞,唇齒相依的。快十二點了,各家都熄了燈。只有她們住的那一間亮著微弱的光,履行著等人的使命。
她心裡一暖,同時也有份模糊的不安和犯罪感。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回來這麼晚,而且還是和一個她完全不瞭解不熟悉的男人。在她那傳統的道德觀所受的教育裡,這是她最出格的一次。
進了房間,是一個只有五六平方的外間,充當了廚房和雜物間。透過這個外間就是她們的臥室,這種房間,每家都小的可憐,除了放張床,裝一個簡易的衣櫃幾乎所剩無幾。
整個院子裡,只有她們這一間還大點,除了放張雙人床和一個衣櫥外還可以放張吃飯的桌子。可兒進房間的時候,寧雪正端坐在這張桌子旁邊面沉如水目光銳利地盯著她看。
年輕時候的寧雪學的是舞蹈專業。這使得她有種特別的超脫的氣質,即使她最後因為身懷有孕無法完成學業,即使她為了帶大可兒飽受了生活種種艱辛,仍然使她那張臉在滄桑之餘保留著一種有說不出的雍容和高貴。
母親的目光令可兒心頭一凜,記憶中還從沒有看見母親用這種眼神看她呢!“媽,你怎麼還沒睡?”她掩飾地迴避母親的目光,將身上的包放到衣櫥旁邊的架子上,然後,低頭去換鞋。
換好了鞋,她去外間打水。外間有個公共的水龍頭。她擰小了水龍頭,以免水流聲音太大吵到鄰居。鄰居有對安徽來的小夫妻,因為上班離的遠,每天很早就要起來。這種房子,大家租來住,無非就是圖便宜。
打好水,拿回外間,從熱水瓶倒了點熱水出來。她開始擦身體。一邊擦,一邊用耳朵聽著裡屋的聲響。
裡間房,寧雪依然在那坐著,臉色似乎比剛才更難看了。她皺著眉頭,等著外間的人洗好進來。她壓著聲音壓著火氣問:“去哪了?”
“和同事吃頓飯。”可兒回答的輕描淡寫,她已經換好了睡衣準備睡覺了。“媽,你的飯送來了麼?”她故意問的不經意。“送來了。”寧雪用眼角掃了一眼桌子。
可兒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擺著大大小小的盤子,全部帶著蓋的遮在上面。她愣了一下,那盤子真的夠精緻呢!她還來不及多想本能地揭開那蓋子看,立即傻了眼。原來桌上那幾道菜竟然全部是她第一次和許橈陽在飯店裡吃飯,他點給她的,鮑魚,魚翅,海參,龍蝦,還有幾盤,她叫不上名字的。她哪一個同事可以有這個條件叫這種外賣的?
“你知道這外賣怎麼送來的麼?”寧雪憋著氣地說。這種房間隔音效果差,她即使有氣都不敢抬高音量。“一輛車開到衚衕口,十幾個服務生轟轟烈烈地排著一溜把菜送進來,估計整條衚衕都驚動了。這些菜被滿院子的人都參觀了個透徹。連房東都問我是不是找到什麼有錢的親戚了?還以為你是流落人間的公主呢!”
可兒咬著嘴唇不做聲,她媽不是個傻瓜,再多說一句只會讓她更生氣。眼睛掃著那桌子菜,她心裡隱隱地嘟囔,許橈陽你真是個傻帽,有誰叫外賣是這麼叫的?你這不成心讓我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