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臉色比外面的天還沉,還黑。他冷哼了一聲,用這聲哼衝去了他心裡那隱約而上的惻隱。
窗外,閃電一道道地滑過去,雷聲緊跟其後,炸得窗玻璃都窸窣作響。落在玻璃的上的雨點更大了,更密集了,像是有人端著盆從雲層中往下傾倒一般,灑了個鋪天蓋地。
許橈陽站到視窗的地方望著樓下,那人影仍然固執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氣極惱怒地罵了自己一句,甩身衝出了辦公室。
直接閃出大廈,許橈陽鐵青著臉衝到自己的車邊。看著那被雨水澆成了落湯雞的人,他劈頭蓋臉地罵過去,“你想幹什麼?你馬上給我滾蛋,你想死離我遠點,苦肉計這招對我不管用。”
可兒目不轉睛地瞅著他,眼淚喜悅地衝了出來。他終於出來了,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出來的。雨水混著淚水在她臉上縱橫,一條條,一道道,那雨水後面,她那雙眼睛閃著怪異的不清醒的光,“我愛你,我不想和你分開,直到你原諒我為止。”她說的那麼固執,那麼充滿信念,滿頭的黑髮被雨水貼到了臉上,衣服被打的溼透,她的睫毛上都是水珠,眉毛上都是。
該死,許橈陽在心裡罵,該死,他又罵。他怒目圓睜,對著她的臉狂暴地吼出了口,“寧可兒,你這張臉讓我生厭了,我不想看了,你在這隻會讓我越來越討厭。”他怒不可遏地推開她,一陣風似的衝到車門,開啟車門,跳了進去。車子多一秒都沒有停留,像離弦的箭一樣地向前射/了過去。
可兒站在那兒,注視著那車開遠,她的臉色白的像個石膏,全身不斷地發著抖。雨水攜著寒意漫天而來。她身不由己地蹲下身,心痛如絞地抱住頭,眼淚順著雨水噴薄而出。模糊的視線裡,她眼巴巴近乎絕望地看著那抹金黃色從她的視線中隱去了,徹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有幾天的時間,可兒發著高燒,昏昏沉沉的。那場暴雨讓她大病了一場,又抽走了她身上不少的肉,她更瘦了,更輕飄了,現在不用手指戳,吹口氣,她都能倒下來。或者,真正的病因不是那場雨,是內心的一種情緒。
沒有許橈陽的日子一下子變得空寂了,沒有著落了,生活渺茫了,沒有樂趣了。她像一個犯了錯等待家長原諒的孩子老老實實地守在倚綠山莊,在無限的懊悔,絕望之中等著許橈陽有一天發現她,想起了她的好,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她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但是,她除了等,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雅姨那邊看不下去了,最重要的是,她看出了可兒在急速地消瘦下去,她本來就瘦,這會兒她就更形銷骨立了。她不得已給許橈陽打電話。家裡的電話,許橈陽根本不接。這回兒,她聰明瞭,跑到街上,找到小區旁邊一家相熟的小店,和老闆娘借了電話撥過去。電話果真沒有多做遲疑就接通了。
在接通電話的那個瞬間,許橈陽還沒說話呢!雅姨就罵過去了。“臭小子,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到底可兒犯了什麼錯,你這麼對她?她一連病了好幾天了,每天不吃不喝,就躺在那兒。她現在一天比一天瘦,你們感情不是很好麼?如果她有錯,看在她對你這麼痴情的份上,你也應該原諒她吧!”
電話那端,空寂了一會兒,許橈陽沉著聲音吭氣了。“這是我和她的事,你別管。”“我別管?”雅姨抬高了聲調,又氣又惱地衝著電話就嚷開了:“我怎麼能不管?你當初把她送到我這來,就等於把我們綁到了一起。現在,她有任何問題,我就不能看著,如果,如果。”她狠絕地撩出了一句話。“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怎麼辦?我看,她等不到你來,一定活不成了。”雅姨怒氣衝衝地撩了電話。
許橈陽也把電話撂了。他從椅子上騰身而起,他又狂躁地去踢桌子,踢沙發,踢牆壁,踢一切可以踢的東西,他像一個被牢牢鎖住的困獸在室內無意義的繞行,找不著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