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刻意假裝什麼,蓬丁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真得真得蠢呼呼。
☆、第六章
蓬家信批命,X是蓬家祖輩高閣侍奉的大師。
嘉餘被准予和蓬丁一起去面見X,這也是嘉餘第一次見X。
X放在黑絨綢緞上的一雙手很是引人注目,瘦骨嶙峋之餘,蒼白間還透著青紫血管。
嘉餘視線上挑,藉著房間內細微的燭光,快速打量了一眼X稍稍露出一點的面容。X的相貌十分普通,簡直讓人過目即忘。嘉餘疑惑,不由留心多瞧兩眼。蓬丁便執起她的手,不滿地咬一口,又心疼地舔舔突然出現的月白牙痕。
嘉餘回過神,報復似得用力拉扯他光滑的臉蛋。蓬丁便有些口齒不清,說話都漏涼風:“余余我跟你講,X他老人家可能是因為活得年歲久了,記憶力不佳。上次我問他咱們的婚期定在什麼時候,他竟然告訴我說這個問題我曾經問過,他不回答重複的問題。我哪有問過嘛,而且如果我知道咱們婚期的話,我怎麼可能忘記呢。你說對吧余余。”
嘉餘好笑:“我們的婚期自然由我們來定,你問他人做什麼?”
蓬丁恍然大悟,立刻贊同地點頭:“是哦,那我們預備定在什麼時候呢?”
嘉餘:“……”
嘉餘趕蓬丁出門,蓬丁條件反射想拒絕,最後還是喏喏應下來,極不捨得地一小步一小步挪了出去。
嘉餘長嘆一口氣,嚴肅地對X道:“你說蓬丁曾經問過相同的問題,那是何時?”
X開口,是一腔嘶啞的暗嗓:“很久之後,在不會發生了的未來。”
嘉餘想起小蓬丁先前同自己絮絮叨叨的所謂“之後的事”,又問:“其實幾年前,蓬丁還小的時候,莫名其妙地,他來找我。而到了現在,記得當初那段記憶的人卻只有我了。為什麼會這樣呢?”
X一動不動,停頓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他改變了一些東西,作為交換,理應也該付出一些東西。”
“改變了什麼?”
“……”
嘉餘不甘地追問:“那我的父母,我身邊的朋友也都不記得,他們又改變了什麼?”
X垂眸轉而盯住自己乾枯的手指,寬厚的帽簷順勢下滑,遮擋了他面無血色的臉:“過去的都已然過去了,未來的也不會再發生,多說無益。”
嘉餘心中微微惱火,不滿道:“其實我很不喜歡你們這種神神叨叨的人,總是話說一半,藏一半。”
X瘦削的肩頭瑟縮了一下,整個人的存在感將至更低,幾乎是要融進房間密不透風的暗影裡。
嘉餘無奈,她怎麼有種自己在欺負人的錯覺呢。平復了一下情緒,她起身道歉,也離開了壓抑沉悶的房間。
X一動不動,就這麼安靜地坐著。等到不遠處的房門一開一闔,有零星的塵屑飛揚又消失,他依舊是靜止地。
恍惚間,他突然聽見有人呼喊他的名字,那聲音很輕,他誤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那聲音提高了聲調,又是一聲清脆的“蓬丁”。
“蓬丁。”
“蓬丁。”
“蓬丁丁吶。”
蓬丁猛然睜開眼,他驚覺自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而且他正極幸福地頭枕著嘉餘的大腿。
嘉餘逗弄似得用手揉弄他的額首眉間,含笑道:“醒了?”意識到蓬丁一瞬不瞬盯著她,她也稍稍附身,親暱地回瞧他。
有幾縷柔順的長髮細細滑落,蓬丁緩慢地伸出手,握緊了它們。
抓到了,他心道。
他迫切地想要告訴她,方才他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變成了蓬家祖輩高閣侍奉的批命師,日復一日委身於寂靜的暗色房間裡,間或有人會來,談及未來之事。問天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