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站在那裡不做聲,以為戳到了他的痛處,便想借這個機會好好發洩一下胸中積攢多時的惡氣,於是繼續冷笑著質問道:給你根麥杆,就真得當柺棍拄了。也不好好想一想,你他媽的算是哪門子的舅舅?
趙泉做夢都想不到,周志明等得就是他這句話。
趙泉你也太不象話了。見他的話說得實在不中聽,純燕立刻站起身來不願意了,滿臉通紅氣憤地厲聲責問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簡直是沒有教養。我現在就問問你,如果志明哥不是咱孩子的舅舅,那你說他是什麼?
看到周志明滿臉好心沒好報的委屈表情,純燕覺得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不由難過得連眼圈都紅了,情緒激動地衝著趙泉說道:真沒有想到,你對我那可憐的姐姐竟然是這種態度。趙泉我今天也告訴你,咱孩子還叫定這個名字了。
純燕在家裡板著面孔給趙泉下了最後的通牒,必須把已經從機械廠下崗多時的周志明,調到他的建築公司裡去工作。趙泉聽了仔細考慮了一下,終於還是答應了。可是他從中打了個折扣,沒有照純燕的意思把周志明安排在機關辦公室,而是讓他到後勤部門去燒鍋爐。
鍋爐房的環境雖然髒點,可是工作很輕鬆。每年只有冬季採暖時才燒爐子,其餘時間都是呆在總務科裡打雜。聰明的總務科長從與眾不同的工資待遇上看出來,這個周志明和趙董事長的關係非同一般,所以經常識趣地不給他安排活。
單位下崗後一直到處奔波的周志明,現在終於徹底穩定下來,樂不思蜀地過上了神仙一樣輕鬆悠閒的日子。
九
每年到了清明節的晚上,周志明都要提上母親早早準備好的香燭紙錢,到渭河橋頭的十字路口去給死去的父親燒紙。藉著這個機會,他也會偷偷地給純芳燒點。
按照當地民間的風俗,給逝者的亡靈燒紙的時候,要在地上用粉筆畫出一個圓圈,再在裡面寫上逝者的名字。畫好的這個圓圈不能封死,得留出一個張開的缺口,缺口的方向由亡靈所處的位置決定。
寫著純芳名字的圓圈缺口朝北,朝著吳山腳下那遙遠的栗子坪、柳樹灣。
純芳,我前世結下的小冤家,你可把我害得好苦啊!回頭看看四周沒有人,周志明一邊在畫好的圓圈裡面燒著紙錢,一邊模仿著插隊時見過的農村婦女哭墳的那種腔調,開始字字血聲聲淚,傾訴起胸中積蓄的鬱悶和棲惶。
讓人無可奈何的純芳呀!你就這樣悄然地隨風絕塵而去,無憂無慮、無牽無掛地走了,把數不盡的悲傷與苦難,全都留給我一個人承擔。可是叫我又怎麼能承擔得起喲!
你知道心中的痛苦,不能向世上的任何人傾訴的滋味嗎?你放在我身上的苦難是一座山,一座壓得人永生永世都直不起腰來的大山呵!
揹著這麼沉重的負擔,你讓我怎麼去和別人坦然地交往?又如何安然地面對周圍的一切?純芳呀,我恨你!是你殘忍地囚禁了我,把我變成了沒有期限的終生苦役犯。在暗無天日的靈魂監牢裡,我披枷戴鎖地拖著沉重的鐐銬,永遠都等不到出頭的那一天。
為什麼傷天害理、心地險惡的趙泉,處處都能春風得意;而正直善良、忠厚誠實的我,卻活得這般步履維艱?
有時侯也在心裡想,乾脆把你忘掉算了。只要在心靈的深處挖掘一座小小的墳墓,便能將折磨人的所有秘密,和你一起全部埋葬。可是你不讓呵!純芳。你是那追魂索命的冤鬼,你是我無處逃避的宿命,執著如怨鬼糾纏似毒蛇,你讓我茫然無助又痛苦難耐。
可憐又可悲的純芳啊!那天埋葬你的時候,發現你的肚子是鼓起來的。不懂事的我許多年以後才明白,你那是已經有了身孕。一屍兩命呀!千刀萬剮的趙泉天良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