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玩遊戲,都是些最簡單的孩子喜歡的,無論玩什麼,都先喊他名字,要求他注視自己,學自己動作,那孩子四處漂忽的眼神漸漸凝到了她身上後,她才對他發出指令。
衛瑆除了看螞蟻專心,其餘事大多坐不住,鐵慈便拿小食訓練他,漸漸延長坐下來的時間。又讓他大聲說自己的名字。
孩子無意中跌了一跤,卻只呆呆坐著不動,鐵慈伸手一碰他傷口,他啊地一聲叫,鐵慈道:“痛,這是痛!”又把那個字寫給他看。
孩子看著,摸摸自己的傷口,又看看她。
衛小姐又在那邊喊了:“你做什麼……”
容溥及時詫異地看過來,衛小姐瞬間又坐回了屁股。
她對容溥,似乎有種超乎尋常的在意和耐心。
鐵慈也不理會那邊,專心和這孩子玩了半天,又帶他去吃東西,想起他之前說話含混,特意挑選了些硬的食物給他咀嚼,好鍛鍊口腔肌肉。
她將孩子帶離了衛小姐,衛小姐難免坐立不安,但這牌桌能上不容易,她還是不敢輕易下牌桌,只是難免恨鐵慈接連故意攪局。
好容易捱到牌局散了,都顧不上給賀梓賣好,衝到後院,一邊衝一邊喊:“你要做什麼!你這人好生不曉事,我弟弟這般情狀,你戲弄他好玩嗎……”
她話音未落,忽然愣在院門口。
院子中央石桌上,背對著她安安靜靜下棋的,可不就是她的瑆兒?
衛瑄怔在當地,恍惚裡想起,自從記事起,似乎除了看螞蟻,從不曾見弟弟這般安靜過。
他總是不知疲倦地做著同一件事,如果誰打擾了他那一件事,他便歇斯底里,狂喊亂砸,他雖然於武藝一道極有天賦,但是生而為人的智慧似乎只給了武藝,其餘便停滯不前,不會說話,不能自理,永如一歲幼童。
而這樣的孩子,心智缺失卻力大無窮,那就是災禍。
到得後來,家裡不敢給他練武,他便越發麻木,像只是為看螞蟻而生。
她眼底忽然湧上淚水。
如果父親還能看見這一幕,哪怕只是一刻,該是多麼歡喜啊……
如果他能自立,哪怕只是有自立的希望,家族便不會陷入百年來最大的危機,不會似此刻一般波譎浪詭,搖搖欲墜,她也不用帶著弟弟,跋山涉水,冒險隱姓埋名而來,只為求一線生機……
衛瑄立在門檻上,四肢僵硬不敢動彈。像遇見一個極其美好虛幻的夢境,怕跨前一步就會被戳破。
但夢境顯然還在延續。
鐵慈大聲說了什麼,重複了兩遍,衛瑆終於慢吞吞轉過頭來,眼神漂忽了一陣,鐵慈走到他面前,指著衛瑄,清晰地做口型:“姐姐——姐——姐——”
衛瑆努力地聚焦在她嘴型上,又順著她的指示看向衛瑄,嘴唇蠕動了好幾次,沒有發聲。
衛瑄緊緊盯著他的嘴唇,神態卻是一片茫然,她似乎在期待中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卻又不敢期待,夢一旦做的太好,便是自己也不敢信的。
所以衛瑆沒喊出來,她反倒鬆了口氣。
做人啊,不要給自己太大希望,那樣活得還實在一點。
就在她鬆口氣,對鐵慈露出一絲客氣的笑的時候,一聲有點含糊,音色清亮的孩子呼喚,忽然衝入了她的耳膜。
“姐——姐——”
鐵慈分明看見衛瑄渾身重重一顫,整個人像被點了穴般硬住了。
片刻之後她卻猛然跳了起來,那個柔弱嬌小的,到哪都喜歡往什麼東西上靠一靠的女子,忽然像一個瘋婆子般,跳得足有三尺高,下一刻一陣風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衛瑆,還沒說話,眼淚就已經灑在了孩子的肩膀上。
那孩子顯然有點受刺激,眼神眼看就要狂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