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有人喝了酒砸了東西卻不付賬,那他就很介意了。
酒館裡瀰漫著一種難聞的氣味,劣質廉價的酒水,發黴的木頭和牆角,長期不洗澡的汗臭混合在一塊,讓這裡的環境異常惡劣,但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這地方——這裡至少是暖和的,總比外面的冰天雪地強。
又有兩個醉漢鬧騰起來,互相撕扯著打成一團,安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立刻便有兩個身強力壯的人上前,把鬧事的兩個醉漢各自踹翻,隨後拖到牆角讓他們自己鬧去。
這就是這些陰溝老鼠的日常。
他們是貧民窟中的“富戶”,是貴族老爺眼裡的渣滓和爬蟲,是傭兵眼中的情報販子,是安分老實的平民眼中的“惡徒”,他們大多有一些壓箱底的本事,比如半桶水的潛行技巧、一兩手變戲法的竅門、天生的一膀子蠻力,或者僅僅是腦瓜足夠靈活,嘴皮子能把人忽悠到死,而憑藉這點壓箱底的本事,他們就可以跟路過的傭兵或者行商搭上點關係,依靠坑蒙拐騙或者出賣情報活下來。
但這些人從不會積累錢財,儘管他們的每一樁“生意”都能賺到比貧民半年的收入還多的錢幣,但他們總是會飛快地把這些錢花個精光,因為經常和傭兵打交道,又不受領主待見的他們很清楚一件事:生命無常,及時行樂,說不準什麼時候購買你情報的傭兵在外面吃了虧上了當,回來就會一刀砍了你洩憤——哪怕你情報是真的也是一樣。
領主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保護他們的。
所以他們就及時行樂,在這種廉價、骯髒、除了陰溝老鼠之外沒人願意光顧的酒館中行樂,每次都鬧到大天亮,而如果某天他們發現酒館裡豪飲的人少了一個,那個人又沒有出現在鎮子上的時候,他們就會發出大聲的嘲笑,高聲說著:“噓——又一個可憐的傢伙!”
疤臉安東把手中的杯子扔進吧檯下面,他清點了一下酒館裡的人,扭頭詢問身旁的夥計:“老瘸子怎麼沒來?”
夥計搖搖頭:“不知道,兩天沒來了,聽說是被人給砍死了。”
疤臉安東皺皺眉,醜陋的五官更加難看地抖動了一下,但他還沒開口說話,一個披著斗篷的矮小身影便突然靠近了吧檯,幾個銅板叮叮噹噹地落在他面前,從斗篷下面傳來壓低的女性聲音:“黑麥酒。”
這個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疤臉安東心中抖了一下,他清楚地認識每一個會來這酒館的人,而且他自己也是略懂一些暗影技巧的半吊子“潛行者”,可是眼前這個陌生人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吧檯前面,他和他的夥計完全不記得這人是怎麼出現的!
但驚愕歸驚愕,他還是不動聲色地滿上了一杯劣質的黑麥酒,在把酒杯遞過去的時候他偷偷往兜帽下面打量了一下,卻發現裡面只籠罩著一團化不開的暗影。
裝神弄鬼。
安東提高了一些警惕,不動聲色地示意夥計去確認大門外面的動靜,但夥計剛剛邁步,那個穿著斗篷的人就“噗”一下子把喝下去的麥酒全都吐了出來,那動靜可真夠大,就好像生怕人注意不到似的,她把酒吐出來之後還砰一下子把杯子砸在了吧檯上:“你t以前是酒摻水,現在已經開始水裡摻酒了是吧?!信不信我砸了你這地方!”
在酒館裡的人看上去是在豪飲胡鬧,但每一個人都耳聰目明,一瞬間,幾乎每一個人都注意到了吧檯旁邊的動靜,而熟悉“規矩”的他們立刻就意識到:有人來搞事了。
接下來都是瞬間發生的事情:所有靠近吧檯的人幾乎都瞬移般地躲到了遠處,每個人都捧起自己的杯子和食物找到了看戲最好的位置,騙子們開始在臨近的桌上開賭局盤口,而小偷們則抓緊時間尋找誰可以下手。
安東慢悠悠地把手中的抹布和杯子扔到一旁,微微活動了一下壯碩的肩膀,心中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