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越過跨渠石橋,回到永安渠東岸。
偉大的都城,夜闌人靜。
更鼓聲從安化門的鐘鼓樓傳來。
無瑕停下腳步,移轉嬌軀,挺起玲瓏有致的胸脯,面向他,脊骨挺得筆直,自然而然帶著舞蹈般優美驕傲的體態,雙手負後,含笑悠然道:“範當家的來臨,催生了一個殺人小組,此小組的頭子,正是範當家的死對頭田上淵。”
龍鷹壓根兒不理她在說什麼,俯前吻往她鮮潤的紅唇。
第五章 帝后之吻
無瑕似被大風捲起的落葉般,飄往深黑的夜空,笑語像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送回來,傳入龍鷹耳內道:“勿看今夜全城一團高興,喜氣洋洋,內裡殺機暗藏,針對的正是你這個‘窮風流,餓快活’的玩命郎。”
龍鷹哈哈一笑,傳音過去,同時展開身法,追往登上一座民居瓦頂的首席玉女,道:“大姊把小弟當作第一天到江湖來混的嗎?”
在他落下前,無瑕一道魅影般投往裡坊內另一座民居屋頂去,沒好氣道:“管你混了千年、萬年,該聽過陰溝裡也會翻船吧?”
踏足瓦脊的一刻,龍鷹晉入了與平常有別的夜行人天地,如登上另一個層次的西京城,是屬於懂飛簷走壁有本領的江湖人,高來高去,在平民百姓的思感之外。
夜風拂至,縱目四顧,盡是重重迭迭的屋舍瓦頂,密佈於茂林修竹之間,又或倚河而立,秩序井然,盡顯都城的規劃規模。
一追一逐。
眨幾眼間,兩人從一個裡坊來到另一個裡坊。
龍鷹精準地將聲音朝美人兒優美的背影送過去,笑嘻嘻的道:“溝內行舟,剩得一招,叫因事制宜,隨機應變。順便提醒大姊幾句,避得一時,避不得一輩子,是小弟的,最後都是小弟的。範某人打定主意,愛抱便抱,要親嘴便親嘴,看大姊可躲多久。”
無瑕“哎喲”一聲,嬌笑連連,一副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的嬌憨模樣。
龍鷹追在她保持五、六丈距離的香背後,不由心中佩服,伊人沒別過頭來說話,仍可將聲音準確無誤地送回來,字字入耳,可見她的“玉女心功”,已臻出神入化、隨心所欲之境。
如此逢屋過屋,所經處是尋常百姓家家戶戶溫暖的居所,他們卻在夜行人幽秘的天地打情罵俏,這樣的滋味,令人心裡填滿難以言喻的曼妙感覺。
無瑕朝東大寺的方向掠去,鳥飛魚落,若如在剛攀上中天的半闕明月下,從仙界闖入凡間,滿城狂舞的美麗精靈。
直到此刻,龍鷹仍摸不著她今夜來找自己的緣由,是否真的領他去見臺勒虛雲?心中叫苦,給她這麼的纏著,又不知給纏到何時,光陰一點一滴的消逝,豈非破壞了“夜探香閨”的大事。
無瑕所採路線,避開了城內鐘樓、鼓樓的城衛崗哨,攛高伏低,即使給位處高樓的衛士瞧見,還以為眼花看錯。
他們憑什麼曉得田上淵“殺人小組”的秘密行動?
過去了的美好時光,重現眼前。
兩人並肩坐在東大寺主殿的殿脊處,除長風溫柔輕巧的吹拂聲,天地寂默。北里在處仍燈火燭天,都城其他部分沉睡過去,烏燈闇火。
上一趟和無瑕在這裡密會,與今天的心情截然迥異,實在多了。或許在那一刻,無瑕仍有可下手殺人,置“範輕舟”於死之心,此一刻,則著眼如何俘擄他的心。龍鷹也“不懷好意”,不單想征服她的“人”,也須征服她的“心”。
直至此時,邪帝、玉女,於不同層面上,仍戰個旗鼓相當,難分難解。更可能永遠不會出現明顯的勝負。
楊清仁的忽然得勢,他們的“情場戰場”,如平緩的河水,衝進了像虎跳峽、三門峽般的山峽,驚濤裂岸,再不由人的意志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