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默啜重用,雜在石階下看來該是默啜親衛的團隊內,木無表情地,心內不知是否正詛咒默啜。
若烏素尚未變節,是怎麼樣的意志力,可令他這麼的堅持下來?
龍鷹顧忌拓跋斛羅,閉上眼睛,心神退藏於密,靜待祭禮的結束。
“大漠孤煙直,黃河落日圓”。
龍鷹終弄清楚所處何方何地。大河以“幾”字形界劃出河套地域,他就是位於“幾”字的左上角的位置。陰山橫亙河套之北,到“幾”字形左角上西北的位置,狼山從陰山山脈盡處冒起,往西南斜下數百里,與母山攜手合作,緊裹著水源充沛、土地豐腴的後套平原。
龍鷹蹲在猛狼石之顛,藉奇巖怪石的掩護,俯瞰下方河道如織、一望無際的平原。
從與丁伏民一眾兄弟分手處,跑到狼山來,等於從“幾”字的右上角,趕到左上角去,距離達六、七百里,魔種是怎辦到的呢?如何認路?任龍鷹如何聰明,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尚未臻至魔即道、道即魔,“道魔合一”的境界,當此境界出現在自己身上時,他會變成怎麼樣的東西?
落日映照裡,大河既不像源頭的清澈婉約,亦不是下游區的重濁恢宏,而是白浪滔滔,挾勢而走,大有浩浩蕩蕩,一往無前之概。
在他眼前的視野裡,大河從南方平緩而來,抵狼山山腳下分兩主幹河先後折東,沿陰山南緣流往無限遠方,直抵視野外的呂梁山,才再來個急轉彎,往南進入晉陝峽谷。
大河的分流,令奔騰的水勢轉緩,形成後套區的特殊地理環境,當兩主幹流的水進一步注入灌溉整片平原沃土的眾多河渠,本性不馴的大河,終因得到宣洩變得馴若羔羊,造就了“黃河百害,惟富一套”的情況。
太陽在龍鷹右後方沒入狼山下之時,突厥雄師大致上完成了渡河的大規模行動。
昨夜祭典之後,默啜的主力大軍八萬戰士,藉紮好的木筏,將人馬物資送往對岸的後套平原,小部分人留在西岸,於猛狼石下祭壇所在處,伐木立寨。
龍鷹眼下見的,乃突厥族繼唐初頡利兵逼長安後最具野心的入侵行動,兵力只強不弱。當年頡利無功而回,今趟默啜的命運又如何?
後套平原現時完全絕對處於狼軍的控制下,令默啜取得在大河之南立足的據點,進可攻,退可守,戰略上無懈可擊。以龍鷹一方現時的實力,縱然傾巢而出,人數佔優,亦不可能在平野之地撼動以馬戰稱著天下的狼軍,等同自取滅亡。
默啜的意圖昭然若揭,主力大軍將沿大河南下,從後套平原,直奔西套的寧夏平原,龍鷹唯一的機會,就是狼軍越過黃土高原,抵達寧夏平原前那段數百里的路途上,無所不用其極的打擊敵人。錯過了,便只好在無定河區與狼軍決一生死。
龍鷹一方今次最大的優勢,是郭元振料敵機先,猜中突厥人來犯的時機和路線,對此,沒另一個人的感受比龍鷹深刻。他奶奶的!名副其實睜大眼四面八方盡為狼軍。
突厥人說來便來,能潛行千里不露形跡。想想看,若朔方的防軍到突厥人越過黃土高原,抵達寧夏,方猛然驚覺,後果可想而知。
今趟則不但準備十足,還有龍鷹的“魔門邪帝”深入敵境,面對面的瞧著默啜率手下大將祭神,還佔著最佳位置,從夜看到日,又從日出瞧到日落,鉅細無遺、一絲不漏的觀察敵人的虛實。
狼軍憑眾河之險而設的以百組計的大小營賬,遍佈後套平原,在防守上毫無破綻,可是於龍鷹來說,卻是處處漏洞,藉著河道的掩護,以他的能耐,愛到哪一組營賬去,都是那麼方便,只要避過拓跋斛羅所在的營賬便成。
他心裡有個計劃。
倏有所覺,一時仍未會意過來,接著抬頭往前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