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打擊高門世族的努力,逆轉了自漢代以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陋習,因而發展科舉,開設殿試,廣開仕途,用人惟才,奠定了盛世的基礎。內則獎勵農桑,興修水利;外則藉龍鷹東征西討,壓抑契丹、突厥,重置塞外都護府,打通絲綢之路,均為功不可沒。她本身便是一次對男尊女卑的時代最大的衝擊,以一女流之輩,問鼎帝座,掌權近一甲子,敢說“武則天”非為一位傑出的帝君者,純為脫離現實的執拗和偏席遙的聲音在龍鷹的耳鼓內響起,道:“非常羨慕聖神皇帝。”
龍鷹心不在焉的應道:“天師不害怕嗎?”
席遙默然不語。
龍鷹收攝心神,朝他瞧去。
當年在長安郊野立在高崖邊緣的席遙回來了,正負手鳥瞰山下的原野河流,深情專注,雙目閃動奇光,浸沉在某一奇異的情緒中。
席遙徐徐道:“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有人能證實死亡是真的死亡,我的前生只是一種幻覺、一個瘋想。”
接著別頭朝他欣然道:“幸好得鷹爺告知風公子和月靈奇異的隔世情緣,牢固了我的信念,再不會被動搖。”
龍鷹難以相信的道:“在天師那般千真萬確的情況下,仍容許懷疑和患得患失的餘地嗎?”
席遙嘆道:“看看眼前的天地,是那麼具有強大的懾服力,任何與此無直接關係的,自自然然被淘汰和忘懷,此乃修道者的心障,能逾越者絕無僅有,也正為‘絕關’的真義,因再無回頭路可走。”
龍鷹訝道:“聽天師的語氣,似不將小弟的死而復生計算在內。”
席遙苦笑道:“這恰是問題所在,由於不是親身經歷,且是絕對個人的經驗,總難避免有那丁點兒的懷疑,鷹爺是否真的已越過生死的界線,又從那邊返回來,就像若我將自身的經驗公告天下,聞者將嗤之以鼻。”
龍鷹同意道:“人之常情也。”
席遙滿懷感觸的道:“我們是有大福緣的人,若非如此,日子真不曉得怎麼過。”
龍鷹明白席遙這刻的感慨,他和席遙、法明、符太和胖公公是離開地下陵殿最後的五個人,送別女帝和千黛。
席遙深情地俯瞰山河遠近的美景,亦正是他這個一心要找尋離世出口的奇人,能對眼前無比真實的天地,貫注比任何人更深刻的感情,前世和今生融合為不可劃分界定的整體,形成與其他人迥然有異的獨特經驗。
封閉陵殿入口的聲音在下方隱隱傳上來,提醒著龍鷹女帝被永遠封閉在絕關之內,為眼前現實的人間世新增了某種詭異莫名的氣氛。他躲到梁山之巔來,是不願看著入口隧道不住被層層加封。
席遙說得對,要在這無比真確、不容置疑、可吞噬一切對她真實性的懷疑、龐大無匹的世界尋得“仙門”,破空而去,是如斯地不可能和超乎現實,想想已令他對女帝在陵殿內的命運有不寒而慄、肝腸欲斷的可怕感覺。他們將永不曉得“武則天”坐絕關的結果。
席遙的聲音在他耳鼓內響起,道:“當前世的經驗倒捲回流進入今生的我,使我曉得自己乃盧循的轉世,那種衝擊是天翻地覆的,摧毀了我自以為是的所有信念。”
龍鷹從浮想裡脫身出來,往席遙瞧去,後者凝視著地表遠處延綿起伏的山巒,不但像沒有人在他身旁,還似把自己都忘掉了。訝道:“可是天師乃道家修行之士,照道理該比一般人易接受輪迴轉世之說。”
席遙嘆道:“那時的我,早被現實征服了,還想著離開道門。仙道之說虛無縹緲,不切實際,我的腦筋也被現實封印,不敢逾越,禁制是那麼的徹底和自然而然,令你絲毫不察覺是自我封閉,還感到理所當然,不如此是痴人說夢。告訴我!你認為眼前的虛空,真的可以破開一道離此而去的仙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