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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墜跌下來,落回空虛淒涼的心胸之中,在裡面翻騰不已。我勉強振作精神,出去赴約會。我彷彿覺得額上套了一個沉重的鐵盔,壓得我搖搖晃晃。當我終於走到另一處旅館,到我那位親戚的寓所裡去時,我的思緒和我的步履一樣散亂。我沉悶地坐在那兒,聽著別人聊得上勁,我偶爾抬起眼來,看到一些呆板的臉孔,不由得大吃一驚。和那張被雲彩的光影變幻弄得生氣勃勃的臉相比,它們全部像些紙糊的或僵凍的臉孔。我彷彿坐在了死人堆裡,這一次親友聚會竟這麼可怕地了無生趣;我把糖塊放進杯子,心不在焉地跟著閒聊,那張惟一的臉不停地在我心上浮升,恰像是我心中的陣陣熱血在推擁著它。觀看這張臉,已經成為我的極大快樂,可再過一兩個小時我就要最後一次見到它了。我一定是不自主地輕輕嘆息了一聲,或竟發出了呻吟,因為,我丈夫的表姊突然俯下身來問我怎麼樣了,是不是有點不舒服,說我看上去臉色這樣蒼白,這樣難看。她這麼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馬上使我毫不困難地找到一個藉口,我急忙承認確是患了頭痛病,因此我請她允許我悄悄離去,不讓別人發覺。

“就這樣,我得到了脫身之計,立即趕回我的飯店。我走進屋子,空虛淒涼的感覺重又襲上心頭,於是我強烈地渴望見到就要與我永別的那個年輕人。我在屋子裡踱來踱去,毫無必要地開啟百葉窗,換了衣服和緞帶,立刻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裝扮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突然,我明白了自己的意願:一切在所不惜,只要不失掉他!在感情衝動的一秒鐘內,這個意願變成了決心。我跑下樓去找到門房,告訴他我要乘當晚的列車動身。必須趕快準備:我打鈴喚來使女,讓她幫我收拾行李——時間確是很緊迫了。我們兩個爭先恐後,急急忙忙地把衣服和小件用品塞進皮箱。我暗自夢想著怎樣給他一場驚喜:我將他送上火車,等到最後,當他伸出手來跟我握別的最後一霎,我就出其不意地跳上車去,這一夜就和他同在一起,以後夜夜——只要他願意,都和他同在一起。想著這些,一股陶醉的興奮的醉意在我的血液裡飛旋。好幾次一邊拿著衣裳扔進皮箱,一邊平白無故地大笑起來,弄得那位使女瞳目結舌,我自己也覺得有些神經錯亂了。腳伕進來搬取行李,我瞪眼望著,全不明白他在幹什麼:我心裡激動得太厲害了,實在難以思考一些具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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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一生中的24小時(17)

“時間很緊迫,我估計已經是七點鐘了,最多還剩二十分鐘就要開車了。當然,我自己安慰自己,現在我到車站去已經不再是去送別。我已經下定決心,要陪著他一同走,不論多久多遠,完全聽憑於他。腳伕搬出了行李,我匆匆去到帳房結算賬目。旅館經理已經把錢找還給我,我正要離去,忽然有一隻手在我肩上輕輕拍了一下。我嚇了一跳。這是我的那位表姊,我剛才假稱身體不適,她很不放心,便來探望。我只覺得眼前發黑。我這時不需要她來看我,每一秒鐘的耽擱都意味著無法彌補的損失,可是為了不致失禮,我至少要和她寒暄一陣。‘你必須上床睡覺。’她催促道,‘你準是發燒了。’倒也可能真是這樣,因為,我的太陽穴像擂鼓似地急促跳動,只感到眼前青影亂晃,彷彿就要暈倒。但是我掙扎著,努力裝出感激的樣子,其實每句話都叫我焦灼如焚,她的關心來得不是時候,我真想一腳踢開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