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前,候蔦把衝靈給他的三本基本功法送給了他,因為他發現這個少年的修行根本就是硬吃天賦,沒有好的引導,這也是他生存環境所決定的。
方亞子大大方方的接過來,一點也沒推脫,在他樸素的心裡,朋友給的,拿著就是了!
兩人作別,少年方亞子毫不猶豫的返身重回白楊林,就從他們出來的那條路,看來這個倔強的小子想的就是再走一遍,境界不高,心志了得,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候蔦在附近村戶找了個揹簍,把孩子裝進去揹著,這是鄉下帶孩子遠行的標準配置;孩子仍然不說話,區區十幾斤,卻壓得候蔦有些喘不過氣來。
就彷彿揹著一座山。
馬沒了,也懶得再買,他需要在揮汗如雨中放鬆自己,思考最近發生的一切。
白楊林一戰,徹底改變了他,不管是他的人,還是他的道,他覺得自己需要好好規劃一下了。
一路走,一路想,從滿心的悲憤,到漸漸平靜;從無所謂,變得堅定從容。
有些東西在心裡破碎,但也有些東西長出了萌芽。
當他真正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時,什麼全真教的魔性,什麼道門的窩-低,都不重要了。
他走出了白楊林,也走出了自己的方向。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
這一走,就走了近半個月,因為要考慮一些事情,就走得很慢;因為有個孩子,每日晚間都要找個宿頭,能洗澡,有口熱飯吃,幾歲的孩子,可沒法和他一起折騰。
半個月後,滿身風塵,一臉胡茬,只有那一雙眼睛,格外的明亮。
終於在壽日的當天,走進了留陽城。他有行商路引,身份勘合,門丁也沒有難為於他,在安和國,城市因為有城牆,反而放鬆,不像在剡國,雖然沒有城牆,但牆卻在每個人的心裡。
在他得到的資訊中,這位李都尉的老朋友是一名隱士,其名貫可休,百年華壽,可想而知其人境界。能和李都尉這樣的人物交好,又豈是凡俗之輩?
所謂隱士,是一種尊稱,蓋指那些修道有成,不入門派,不加勢力,自娛自樂的人物。
這樣的人物一般都不會輕易捲入修行界的利益糾紛,反而會因為交遊廣闊而成為勢力組織之間的橋樑;就像這位貫可休,就是一名卜者。
真正的卜者,從不輕易張口,上卜天地變化,中佔國運興衰,下斷人物氣運,和街頭那些騙子可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貫可休的卜卦在安和國都有點名聲,當然這指的是在修行界中;聽說其人已經有超過十年未替人卜卦,也不知是真是假?
妄洩天機就要受懲罰,年輕藝成時還有可能肆無忌憚,但人越老越膽小,越敬畏天道,閉口不言就是很正常的選擇。
候蔦入城時正值正午,他也沒興趣趕去老壽星家吃長壽麵,於是順便找了家酒樓填肚子;一大一小兩碗麵,還有牛肉素錦果盤,這是為小孩子均衡營養要的。
他沒過多考慮送壽禮的問題,又不是去要賬,有什麼好想的?真正讓他感覺有些麻煩的,是怎麼安頓這個孩子。
麻煩的是,四五歲的孩子正是成長期最麻煩的階段,需要有經驗的女子照顧;幸運的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如果引導得好,就有可能忘記那段連成-年人都不願意回憶的殺戮,有希望徹底撫平這段心理創傷。
他現在還不知道孩子對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估計在她看來自己就是個大惡魔吧?她不說話,在某種意義上就代表了她的意思。這是件讓他很尷尬的事,這個吃棒棒糖年紀的孩子他甚至都沒法和她解釋,也懶得解釋。
在候蔦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安排寄養,自己一日不消失在孩子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