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自己跪在祠堂,曼春跪在雨中一般。
“師哥……”
“曼春!”
明樓猛地一下醒來,頭又止不住的疼。
“大哥,又做噩夢了?”阿誠在一旁剛剛收完密電,見狀急忙找來藥瓶。
“沒事。”明樓吃了藥,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不敢回想夢境。
“怎麼樣了?”
“一切,按計劃進行。”
明樓不再說話。
又是個陰天,跟那一日一樣,恐怕就要下雨了。
他突然想去給曼春送傘。去做那件數年前就該做的事。
“曼春,這次有我給你打傘,不會再淋雨了。走,送你回家。”
【七】
汪曼春又穿上了米色的旗袍,儘管仍是濃妝,但還是拾起了當年些許溫柔。
明樓在汪公館的這個夜裡,不知道開了多少瓶紅酒。
汪曼春一直在陪著他,聽著他一遍一遍訴說眾叛親離,自己也感到無奈與心痛。
“我一直認為,總有一天,我會被自己信任的人殺死。”
“師哥,你不能喝了。”曼春看他又一次倒滿酒杯,急著上前制止。
“曼春你知道嗎,我現在都不敢閉眼,因為我一閉眼就會看見自己的屍體,躺在那個冰冷的水泥地上。”
“這張記憶中模糊的臉,應該就是明臺。”
汪曼春心中震動,但仍是溫柔的走向前去安撫他。
明臺,毒蠍。
她早就該知道的,死間計劃到這一步,她想保明臺,一方面出於軍統的身份,一方面出於對明樓的心疼。
但是明樓這般,是否恰恰證實了他效忠新政府甚至效忠日本人的身份?
“我還能信誰?我誰都不能相信。”
汪曼春只覺現在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判斷。
“師哥,你還有我。”你還有我,不管你是誰,我都希望可以陪伴著你。
“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我也不會。”
“你不會嗎?”
“絕不會。”這是心底的聲音,從年少無知道如今身處亂世,從未改變。
我不希望日本人介入進來,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只想為你撇清關係。
你如果跟我一樣是抗日者,我會拼盡全力保護你。
可我最不希望的事情,就是你真的是日本的人。
“關於明臺,你該殺就殺。”
明樓頗有醉意的說出這句話,曼春心中卻極不是滋味。
是不是眼睛蛇也對別人說過,關於汪曼春,你該殺就殺。
明臺若死,那是犧牲。汪曼春若死,那是死有餘辜。
她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熟悉的暗紅色,在幽暗的燈光下,如血一般,卻又澄澈晶瑩。她不敢去看明樓灼熱的目光,一杯一杯灌下。她本是喝慣了紅酒的,但不知為何,今日就那麼醉了,醉的莫名其妙,醉的理所應當。
“師哥……”汪曼春隱約聽到酒杯摔碎的聲音,她只覺軟軟倒在明樓身上,頭昏昏沉沉的。但那裡仍有一種熟悉的氣場包裹著自己,一如幼時。
“曼春。”明樓看著她痛苦又落寞的眼神,忍不住攬住她,擦乾她臉上的淚痕。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像是個需要自己守護的小女孩,而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汪處長。
明樓僅僅抱著汪曼春,久久無話。他們二人都清楚,這一個看似平靜的夜晚過後,殺戮的大幕馬上就要拉開。第一個中槍的,就是汪曼春。
第二天清晨,汪曼春醒來發覺自己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呼喚明樓無應,她才知道,明樓應是走了。
曼春有些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