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眼睛裡噙著些不服氣的淚花,突然又覺得她有趣——他妻妾成群,各種法子來巴結他,可還少有這樣有趣的。
沈沅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才發覺皇甫道知直視不動的目光。雖然算不上青眼相看,但和剛剛的桀驁比起來和煦了許多。沈沅不知怎麼想的,翻了個白眼回去以示報復。皇甫道知正欲發火,突然門口丫鬟報道:“大王,永康公主來了。”
皇甫道知眉頭鬆了鬆,揮揮手示意沈沅讓開,而吩咐請永康公主進來。
沈沅剛退到門邊,門簾就被打了起來,赤紅繒的簾子下,鑽進來一個穿著赤紅衣裳的人,沈沅眼睛一花,差點以為門簾子鑽進來了。
她急忙退了出去,而這兄妹倆的對話還是一句不差落入耳中:
“阿兄,忙得很哪!”
“阿嬋,”皇甫道知的聲音有些疲憊,但聽起來輕鬆,是對家人的口吻,“還是當公主幸福,無憂無慮到嫁人,駙馬還得對你自稱一聲‘下臣’,捧著珍寶似的捧著。”
裡面那位公主哼了一聲,停了一會兒才說:“好什麼!阿兄娶妃不滿意,可以納妾來彌補心頭的缺憾。我呢?對駙馬不滿意,也只好忍了。”
皇甫道知勸道:“王庭川有什麼不能讓你滿意的?太原王氏是大士族,王庭川又是出了名的能書善畫,當年他雀屏中選,滿朝誰不說和你是良配佳偶?”
那位公主哼的聲音更響:“良配佳偶?是他那個大齇鼻(紅酒糟鼻)堪當良配呢,還是那個禿腦袋堪當佳偶呢?”
“你不要以貌取人……”
永康公主冷笑道:“阿兄倒是不以貌取人,看看,連內外的丫鬟都平頭正臉的,妾室和家伎更是一個賽一個美豔。我呢?自小被教著不能學山陰公主,要好好相夫教子。這樣一個男人,天天見著都噁心,哪裡想給他生兒育女,真想找幾個面首算了!”
話說得越發大逆不道,皇甫道知大約也在皺眉,最後冷冷說:“你跟我撒嬌撒潑也沒有用。如今陛下還得依仗著太原王氏,制衡庾氏,你就當是為了我們這個位置,忍也就忍忍吧。”
沈沅不知道“面首”是什麼意思,但聽懂了這位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嫁人也嫁得不順遂。原來佛家所謂“眾生平等”,原就是分沾幸福與不幸。未必有了金尊玉貴的身份,香車寶馬、綾羅綢緞、山珍海味的享用,就能滿足。她不由想起了楊寄,心裡湧上甜蜜來:女人家,能嫁給一個自己喜歡、喜歡自己,彼此願意為對方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人,多好!
比當公主還好!
她回到孫側妃那裡,近中午時好容易餵飽了皇甫兗,把小小人兒哄睡了,看著他可愛的小臉蛋,臆想自己的女兒阿盼,人也有點昏昏沉沉地想閉眼。
正在與瞌睡蟲的戰鬥中,院子裡響起剛剛那位永康公主的笑聲:“嫂子好福氣!快讓我看看小侄兒。”
沈沅一激靈,清醒了過來,還沒來得及準備,紅豔豔的永康公主就進來了,隨在她身後的,是建德王妃庾氏和孫側妃。
沈沅入府時,遠遠地給建德王妃庾氏磕過一個頭,倒是今兒才那麼近地看到她。先聽了永康公主和建德王的對話,以為王妃庾氏應該不甚美,沒想到面見之下,倒也是個十足的美人兒。和一身紅妝的永康公主比,庾氏穿著素淡,鵝黃衫兒,碧羅裙,肩上還有一幅流水似的湖色披帛,頭上只幾件玉飾,便不如永康公主滿頭金燦燦的感覺亮眼。她微微笑道:“公主慢慢看便是。”
那位永康公主,大約與皇甫道知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白面板被赤紅的曲裾深衣襯得凝脂一般,媚絲絲的雙眼,眼角斜飛,與長眉搭配得宜,眸子亮得如有水光,點朱的紅唇,額間、頰邊的花鈿耀著金光,隨著她誇張的微笑忽閃忽閃,下巴尖尖也像皇甫道知,她飛奔過來,一把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