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在秣陵,也算是中戶人家的女兒,一聽說這樣的山珍海味丟了餵狗還不叫浪費,暗暗咋舌。那丫鬟瞧她盯著盤子的模樣,越發瞧不上她的小家子氣,嗤笑道:“你別看了,眼饞也沒用。我們或還能嘗兩口,你呢,只能看看——不放油鹽的肘子湯和鯽魚湯才是你的飯食——就這,怕也不是一般百姓家能日日享用得起的!”
一個小丫鬟,也這樣眼高於頂!沈沅學著建德王的模樣,暗暗也冷哼了一聲,回自己屋子吃飯。但是,肘子湯和鯽魚湯端上來,她還是犯愁:不錯,小戶人家能吃頓大魚大肉確實是少有的,但是!不放鹽,嘴裡淡出鳥來;不放姜蔥,腥味更是可惡;天天吃,那就是簡直要吐的節奏!她看著食案上擺的這千年不變的兩道菜和一碗黃米飯,噁心的感覺已經泛上來了。
☆、第19章 乳母
“吃吧。湯一定要喝完。”
沈沅瞟一眼盯著她的那個老氣橫秋的僕婦,哀怨地說:“你盯著我我吃不下。”
那廂“哧”地一聲冷笑,嘟噥道:“又不是狗,看你兩眼怕搶食麼?”扭身離開了。
沈沅見她走了,鬆了口氣,小心地從袖子裡拿出手絹。手絹疊成一小方,一層層開啟後,最裡面有一撮亮晶晶的粉末,她捏了一點撒在兩碗湯裡。可不容易哪!這是她趁著給皇甫道知烹茶時,偷藏起來的鹽!
湯裡有了鹽,味道就好多了,沈沅甚至後悔,應該再偷點薑絲出來,去腥羶那是槓槓的!不知可還有機會再為皇甫道知烹茶,好再偷點“寶貝”回來。
晚上,她拍著小世子皇甫兗入睡,隔一兩個時辰就要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給孩子餵奶,半夢半醒的剎那,白白胖胖的小臉常常讓她產生錯覺,拍著孩子的小屁股時,就會不知不覺輕輕喚著“阿盼”這個名字,而那個吃著奶的小傢伙,聽懂了一般會往她懷裡拱一拱,有時還哼哼兩聲,讓沈沅的辛苦突然間有了些甜蜜的餘味。
整晚整晚不得好睡,沈沅白天未免有些無精打采的。奶娃娃除了吃奶便是睡覺,醒來後玩耍什麼的也不歸沈沅管。她剛想回去好好補一補覺,前院的一個丫鬟偏生過來道:“大王請乳母沈氏去書房伺候。”
孫側妃約略知道些過往的事,不由長了個心眼,冷冷地盯了沈沅半天,見她愁眉苦臉的,才說:“你也是個聰明的,當知道大王好潔淨——你哪裡都好——不要存了什麼不該有的念想,到時候害了自己我也保不住你。”
沈沅低頭稱是,想了想又說:“王妃,您能不能和大王說說,他身邊若是缺伺候的人了,總有其他法子找到,為何非要找我呢?”
孫側妃愣了一愣,哂道:“大王要找你,我又有什麼辦法?”她優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但沈沅分明看見她的手指有些許顫抖,而她精心畫就的眉頭,也那麼輕微地蹙了一蹙。
沈沅不安地來到皇甫道知的書房,他果然又在“案牘勞形”,案几上堆得高高的文牘幾乎高過了跪坐在那裡的他的臉。沈沅一到,他就吩咐道:“過來磨墨。”
沒法子,這位是如今大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握朝中實際權柄的建德王皇甫道知。沈沅畢竟不是個傻子,不能惹翻這個人她還是明白的。所以,她小心翼翼,在皇甫道知的坐席前跪坐下來,拿起他的墨錠,在硯臺中打起圈來。
磨了一會兒,果不其然被這個苛刻的主子挑刺了:“怎麼回事?不光墨粗,而且不髮色——我這是上好的松煙、上好的歙硯!”他毫不客氣,真把沈沅當做自家奴才一樣,最後翻了個白眼道:“笨成這樣!幸好沒有要你!”
沈沅雖然不希望他“要”她,但是給人當面罵成這樣,她在家也是被嬌生慣養、寵著長大的,此刻自然聽不習慣。皇甫道知翻完白眼,看看面前這個小婦人嘟著嘴,圓圓臉蛋繃得緊緊的,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