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幾年,可有些放血、快宰、割剖的要訣還不是很懂。難道阿父忍心見著將來沈家的屠宰牌子砸在我的手上?我力氣大,也靈活,上沙場不一定會死,萬一給家裡掙個公侯回來?你們都別和我爭!”
沈以良還在搖頭,沈山的妻子張氏卻忍不住了,嚎啕著捶打著自己的丈夫:“你個殺千刀!你怎麼不跟大人公和阿家(1)說,我已經懷了你的孩子?要是孩子生下來,你卻……你叫我怎麼活啊?!”
沈山眼圈紅了,對妻子的蠻橫是又氣又不捨,抬了抬手還是扶住了她,聲音卻是既怒且又不講理的:“你生下孩子,自去改嫁便是了!”惹得張氏的哭聲瞬間拔高了幾個調。
楊寄看得心酸,張嘴說:“要麼,我去吧……”
“胡說八道!”沈以良橫了他一眼,卻伸手握緊了楊寄的手,捏了一會兒才放開,“你又不姓沈,難道要害我們欺君罔上的罪名?”他環顧了一下家裡,故意帶著些輕鬆的笑容:“你們看看,山子是馬上要當新阿父的人了,阿嶺的身子骨必定是經不起的,阿嶽年齡還差一大截,也不必談他。還是我去合適。”
沈山從腰間摸出一個銅錢,看了看楊寄說:“這樣吧,阿末不是喜歡賭麼?今日我們也賭一賭,賭個天命,看該誰去。天命定了,咱們也別推三阻四了,可知今天還要裁量衣服、購買鎧甲,明兒大早就要應卯了!”
沈山拿一枝筆在錢的一面點了一點墨跡。“我要這一面。”他抖著手把銅錢遞給了楊寄,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楊寄進行過無數次豪賭,拋擲銅錢這類小把戲那是要哪面是哪面,可是今天亦緊張得手抖。那枚小小的紫銅鑄幣,外圓內方,入手沉甸甸的,正反兩面被摩挲得光滑,還帶著微微的汗溼,但畫點的一面有剪邊的痕跡(2)。楊寄忖度了一會兒,看看沈家人的神色,他掂了掂手裡的錢,終於深吸一口氣,把銅錢拋向了天空。
他們分明地聽見銅幣“錚錚”的聲響,來不及瞬目的剎那,已經“啪”地一聲,被楊寄的手掌按在桌子上。
也不知在這樣凝滯的氣氛裡過了多久,楊寄終於在大家的矚目中萬分艱難地挪開了手。錢幣一點點露出來,果然上頭赫然一點黑斑。沈山一下子坐到椅子上,而他的妻子張氏叫了一聲雙眼上插,被眼疾手快的沈沅扶住了。沈山含淚看了看懨懨的妻子,卻對大家道:“這是天命,誰都別和我爭!”
這樣的天命,讓沈家人淚水漣漣。沈魯氏和媳婦、女兒,用駱家下聘的素絹,連夜為沈山趕製了幾套新衣。第二日天還未亮,全家圍在即將應卯出征的沈山身邊,為他小心穿好這新做下的潔白的中單,又套上剛剛買來的新鐵鑄成的鱗甲和頭盔,拿上他最感趁手的大刀。
千叮嚀、萬囑咐,當母親的哭得說不出話來,捶著胸“嗬嗬”有聲,只在急促呼吸的間隙,沙啞地呼喊兩聲:“一切當心!”又滿眼通紅地責怪女兒:“阿圓!怎麼沒有把絲綿再絮得厚一些呢?萬一是到北邊打仗,天寒地凍的怎麼受得了啊?!”
張氏更是不捨到生恨,一邊為丈夫緊著鎧甲的帶子,一邊喃喃地罵他狠心薄情。沈山盯著妻子還沒凸起來的肚子,強笑道:“要是生下來,就取名為‘徵’吧……”惹得張氏幾乎傷心地又要暈厥過去。
沈以良撫著兒子粗糙的臉,板得鐵塊一樣沒忍心再讓兒子傷感,轉而瞪著一旁還在翻書的沈嶺吼道:“翻什麼破書!大家都忙得沒頭蒼蠅似的,就你還有這閒工夫!還不和你大兄說點什麼!”
沈嶺放下手裡的書本,眼角含著一些晶瑩,但顯得比所有人都冷靜。他站在哥哥面前,比他矮半個頭,瘦一大圈,可眸子裡光澤流轉,如夜海起浪,又宛如古井一樣,深邃沉靜,卻能映出一輪明月。他開口緩緩道:“大兄,我今日並沒有閒著。我到市集上打聽到了,這場仗,起由是當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