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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桓越好脾氣地笑了,上下打量著楊寄:“怎麼,你打算一身襤褸,遍體血跡,去拜見陛下?你們曾伯言就是這麼教你面君之禮的?”

楊寄聽他這尖酸的諷刺,心裡反倒安定下來,看看自己身上確實是汙穢得可怕,別把那個說話都說不順溜的娃娃皇帝嚇到了。於是,他點頭答應了。

桓越像主人似的在前面引領,七彎八拐十分熟悉,眼看到了官署的後院,楊寄犯了躊躇,桓越懂他心思一般,道:“你不用擔心!歷陽的郡守曾是我阿父保舉的,後來又娶了我的堂房姑母,彼此關係極為親厚。歷陽城外,還有我阿父的莊子和宅子。等事情平息了,我倒可以帶你去看看。現在,郡守已經搬到另一處宅院去住,這裡,就是留給陛下和我的。”

他怕楊寄擔心宅裡宅外的那些不便,又勸道:“我臨出建鄴時,自然先回家,家裡妻妾都是沒腳蟹,帶出來也是累贅,全數看著她們自盡了。所以只打點了些金銀,帶著幾個兒女,餘外便是建鄴的部曲了——建鄴是國都,部曲不敢多留,但是到了外頭,皇甫道知馬上就會知道,我桓家是不是好欺負的了!”

深仇大恨,讓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峻厲,但瞥見楊寄在偷望他,桓越又笑容微微的,親手推開一間屋門:“這裡是客房,簡陋了些,還望海涵。下人已經去打熱水了,服侍楊校尉沐浴更衣。”

楊寄知道急亦無用,只能和桓越慢慢周旋,心思定了,行動也就從容了,此刻,他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果然是被他的汗水粘在背上,又被風吹得涼涼的;臉上、身上還有粘膩腥臭的鮮血,和著汗味、煙火味,也很難聞。屋子裡乾淨整齊,散發著一股他熟悉的味道,繞過高大的雲母屏風後,草蓆上擺著大澡盆,幾個僕役進來,一盆盆往裡頭倒熱水,最後又撒上薔薇水,攪和得冷暖合適後,捧出各式澡豆、豬苓、香膏、粗巾、細巾,以及一套簇簇新的衣衫來。

楊寄正在咋舌間,那幾名俊僕上來,竟然動手動腳解他的衣帶和褲帶。楊寄慌亂地又是奪,又是捂,瞥眼一看,桓越也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更是尷尬死了,請求道:“桓公!我自己來就好。我是窮人家出身,沒有這麼多講究,講究多了,自己都覺得折騰死了。”

桓越一揮手,那幾個俊僕便退了出去。桓越溫語道:“聽說,秣陵的蓬門兒郎,小時候不過脫光了在河裡涮洗涮洗,講究些的,也不過沐發時燒些皂角水。你呢?不會也這麼粗糙吧?”

楊寄賠笑道:“比這有過之而無不及。——讓我一個人待著吧?小時候可以光屁股下河,現在可不好意思光屁股對人了。”

桓越不易覺察地一挑眉,頓了片刻,才退了出去。

楊寄四下看了看,才高高興興到屏風後頭,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那些僕從送進來的只是中衣,卻把楊寄身上穿的那套破爛兒帶走了。洗完出浴的楊寄,握著溼漉漉的頭髮,穿上幹松的細絹中衣,既舒適,又是不習慣。他朝外“哎!哎!有人沒有?”喊了幾聲,外頭冰清鬼冷,沒一個人答應。他只能套上擺在外頭的乾淨木屐,在門口探頭探腦看了看,嘀咕著“活見鬼了!”糾結著要不要就這麼出去找桓越,把他此來的事情處理掉算了——兩方還在打仗,怎麼他弄得跟太平年景做新郎官似的!

“楊校尉沐浴好了?”

背後突然傳來嬌滴滴一聲,楊寄頭皮一炸——倒不僅是為聲音嬌滴滴,更為這個聲音明明是男人的!

他一回頭,只見一個粉嘟嘟臉頰、水汪汪眼睛的瘦高男子捧著衣物,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後。

楊寄覺得這人面善,腦子裡隱隱浮起一張面孔,但因為當時只是匆匆一瞥,怕認不真切,所以小心問道:“兄弟你是姓衛麼?……”那人笑道:“弟姓衛,名又安,小字子都。”

多麼如雷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