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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臥房裡傳出沈沅腹痛時的一聲呼喊,那人愣了愣,才沒在往裡闖,但是直著脖子大喊:“將軍!將軍!不好了!北燕突然攻城了!”
楊寄臉色煞白地從裡頭衝出來:“什麼?他們才到了三四萬人吧?輜重也到了麼?怎麼這麼快就敢攻城?”
來人哭喪著臉:“就是輜重到了,各路援軍沒有攔得住,我們佈置在外圍的軍馬幾近覆沒!現在姑臧外頭三面環圍,六七萬人都有!我們雖然做了準備,但是眾寡懸殊!”
“阿末!阿末!”沈沅尖利而痛楚的呼喊從屋子裡傳來。楊寄頗有兩頭焦躁之感,只能對來人說:“我知道了,我儘快去安排!怎麼……怎麼全搞到這當口了!……”
他跺跺腳進了屋子裡,沈沅正是陣子發作最疼的時候,倚著床欄滿面是淚,指甲摳著木頭床欄,都看見幾道指甲痕了。她有些無力,翕動著滿是牙印的嘴唇,似乎要跟他說話。楊寄心疼心酸,上前道:“沒事,沒事。蕞爾小賊,不在我話下!你安心的,我陪你生!——記得不,這是我答應你的!”
沈沅死死地咬著嘴唇,皺緊眉頭,好容易熬過了那一陣陣痛,鬆弛了些許,立刻說:“阿末!我不是這個意思!正好相反!姑臧抗敵,你不去前線怎麼得了?輕重緩急,你難道不知道?我這裡盡是伺候的人,你怕啥!打贏了,回來抱兒子!”她掙扎著對周圍服侍的人說:“快把將軍送出去!要是姑臧保不住,我們誰能活命?”
大家也都快哭了,對楊寄道:“將軍,您就聽夫人的吧!”
楊寄眨著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好半日才在沈沅的怒聲中驚醒過來。他艱難地點點頭:“好……我先去督戰。他們人雖多,我們城也堅固。阿圓你放心!”
可是當他真正站到姑臧的城樓上,心被提起老高,就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姑臧城下,穿著烏金色鐵甲的戰馬和騎兵密密麻麻像螞蟻群似的,但細細看,騎兵都有陣列,離城牆大約兩箭的距離,放箭放礌石還傷不到他們。
可是他們攻城的拋車和巢車都已經到了,千里迢迢居然還運了無數的大石塊來,一塊石頭拋上城牆,垛口上便是砸得碎石飛濺,若是砸到兵卒群裡,立時是血肉橫飛的慘象。楊寄急急命令士卒後退,避免正面直攖鋒芒。自己據城,可以考慮持久戰,但看北燕的來勢,也是勢在必得的模樣。
正在焦頭爛額間,城下的騎兵中突然出來了一隊人,手裡舉著白幡和旄節,是北燕派來的使者。
這會兒,使者簡直是兩軍息戰的聖徒。楊寄不敢怠慢,命城門口嚴加戒備後,搜檢了來人身上的武器,然後帶到臨時充作指揮所的哨樓,親自問話。他刻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而客氣些:“兩國已經交好了半年多了,倒不知為什麼,貴上屢屢不守諾言,又來侵襲我們呢?如果是因為貴國遭災,你們開口就是,哪怕是賒點牛羊、馬匹、駱駝什麼的,跟我們換些糧食,我們也一定願意幫忙的。”
來使一臉傲慢,仰了仰絡腮鬍子的臉:“貴國不是奉行‘兵不厭詐’嗎?去歲欺騙了我們扶風王,今朝我們又沒有不告而打,哪裡不守信諾了?”
楊寄有些語塞,原來是老對頭來了。他自知那時候借賭樗蒲耍弄叱羅杜文,確實算不上多佔理,如今人家報復來了,拿幾倍的兵力,耗也要耗死自己。此刻,他冷笑道:“真以為我們打不過?你們如今傾巢而出,若是慘敗而歸,只怕就要亡國滅種了吧?”
他刻意要展示自己的強大,朗聲道:“請來使看看姑臧城吧!我們的存糧,可以支援一年半載的,你們倒是如何從沙漠裡源源不斷弄來吃的?我們的兵力也不弱,姑臧的男丁更是綽綽有餘,你們不能速戰速決,就只有耗死一條路。”他帶著來人到了雉堞邊,持戈的戰士們個個站得硬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