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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銀光閃動,我數了一遍,又數了一遍,數目都不相同。

你肯定不是那閃動的星,我也不是,村裡所有人都不是,我們的星只有在死後滑脫時才能看到。

我偏要看哩!

咯,咯。

我偏要看!

那你就在沒有明星的夜空處看,盯住一處看,如果看到了就是你的星。

白皮松上空是黑的,我開始在那裡看,默默叫道:我會是一顆什麼星呀,為什麼就這樣悲慘?我的眼睛已經疼起來,脖子裡的骨節在嘎巴巴地響,那一處仍是黑漆漆的,沒有星。

是不是我的星在城市裡才能看到?

在哪還不都在星下啊,胡蝶。

那,那咱這兒分星是東井,分野又是哪兒呢,村子叫什麼名,是哪個鎮哪個縣哪個省呢?

噢,噢。

他又噢噢了,我頓時緊張了,知道他看穿了我的心思,就像一臺電視機,打不開頻道時電視是黑的,一開啟了裡面什麼都看得清楚。汗忽地出了一層,身子也不自覺地往窗後閃了閃,忙叫著他老老爺,老老爺。

啊欠!

猛地一聲啊欠,像是爆破了一枚雷管,驚天動地,但這啊欠並不是老老爺發出的,礆畔的入口,黑亮爹站在那裡了。

黑亮爹是從順子家剛回來,他已經聽到了我和老老爺的對話,他以誇張的噴嚏在打斷著。我再沒有說話,老老爺也沒有說話,夜一下子死了,而黑亮爹再是一連串地擤著鼻子,他是故意的不讓老老爺難堪,說:看星呀,還是沒雨嗎?老老爺說:東井沒有水氣麼。黑亮爹說:再不下雨人就熱死了,以前還有個廟能祈雨……老老爺卻從磨盤子上下來,有些立身不穩,彎了腰揉膝蓋,說睡吧睡吧,就要回他窯裡去。

我憤怒地拍打了一下窗子,狗立即嗷地跳起來咬,黑亮爹朝我的窗子看了一下,踢著狗說胡咬啥哩,卻叫住了老老爺。

他在說:我問你個事哩。順子他爹停在靈床上了,我給他嘴裡放銅板,這是給他去陰間的買路錢,他卻嚇我,竟然就坐起來,我以為返陽了,再看時又倒下去,渾身死得硬硬的。這是啥怪事?他橫死的有冤氣,現在沒廟了,也沒和尚來超度……老老爺說:詐屍麼,是貓到靈床上去了?他說:沒有進去貓呀。老老爺說:靈床邊站沒站屬虎的人?他說:天吶,那我就屬虎!

他啪啪地打自己腦門,而老老爺卻極快地把手裡的紙揉了一團扔了過來,紙團準確地穿過窗格,落在我的窯裡,沒有丁點聲音。

黑亮爹還要問老老爺:那我就不能再去順子家了?迴轉身來,老老爺已經消失了。

礆畔下這時有了一片紅光,那是在給順子爹焚燒陰紙吧,紅光很大,黑亮爹朝紅光張望,嘴裡嘰嘰咕咕地念叨著什麼,又呸呸地唾了幾口唾沫,回到他的窯裡去。

* *

油燈的芯吧吧地響,還濺了一下火花。

這村子至今仍沒有電燈。聽到過村長在礆畔上亂罵,罵過了村巷裡的路爛成泥坑,要修呀就是湊不齊勞力,然後又罵立春、臘八和栓子不肯交納電線杆的集資款,影響得一村人都成二甕了。二甕是黑亮叔的名,黑亮不願意村長拿他叔做例子:我叔是瞎子,瞎子又咋啦,他吃飯吃到鼻子了,走錯門上到誰家炕上了?村長就和黑亮吵了一架。事後,我才知道,村長之所以燥了,是黑亮揭了村長的短,村長在村裡長期霸佔著幾個寡婦,而且栓子不在家時,也常去栓子家尋栓子媳婦,兩人結過仇,電線杆集資,又正是立春和臘八才開始經營血蔥,手頭緊張,他們三人不交集資款,別人家也看樣不交,拉電的事就擱下來,這就仍舊還在點煤油燈。

油價又漲後,黑家都是吃晚飯時點一會兒燈,吃完飯洗了鍋就把燈吹了說話,話說夠了睡覺。我不行,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