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弄來了村裡,一個跟了園籠,一個跟了劉白毛,劉白毛辦酒席時所長來吃過酒。
我明白黑亮話的意思,我沒再說什麼。
村長陪所長去了金鎖家,並沒有搜查出什麼電話線,但發現兩輛腳踏車,懷疑是偷的,問金鎖,金鎖說是收來的廢車子,拿回來修一修他自己要騎一輛,另一輛準備埋到他媳婦的墳上去。他媳婦生前老想要輛腳踏車,一直沒錢買,他一想起來就心酸想哭。既然丟失的電話線不是金鎖偷割的,所長就也未再追究偷腳踏車的事,警告一通金鎖:收爛銅爛鐵就老老實實收爛銅爛鐵,如果發現有偷盜國家財物的,那挨不了槍子也得去坐大牢。然後,他們就來取三輪摩托車了。村長讓黑亮爹給所長做飯,所長說我不吃飯,村長說:不吃飯總該喝口湯吧。就對黑亮爹說:打幾顆荷包蛋來。又喊叫我:胡蝶胡蝶,你來認識一下所長麼!我給所長說:所長好!所長說:你也是村裡的?村長說:是黑亮的媳婦。所長說:村裡還有這麼漂亮的人?!你叫什麼名字,胡蝶?咋就叫胡蝶?兔子在炕上卻突然尖錐錐地哭,黑亮就在窯裡喊:孩子屙下了,屙下了!我知道這是黑亮在作怪,他不讓我接觸所長。我返身回到窯裡,兔子並沒有屙,屁股上被擰了個紅印,我說:你這陣就不自信啦?你擰還真擰啊?!
所長是吃了一碗四顆荷包蛋後離開的。何首烏的藤條上有蟬,從晌午就嘶啦嘶啦地叫,所長吃荷包蛋時村長嫌叫得聒耳,拿棍子戳了一下,藤條上的蟬殼留著,蟬脫身而飛了。我一直待在窯裡沒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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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過了一個月吧,那天晌午,天是白的,雲卻是藍的,像是青花瓷,我抱了兔子去雜貨店。黑亮不在,來了三個顧客買鹽買鞋買洗衣粉,送走了顧客,閒得沒事,給兔子指著遠處的苦楝子樹,說:就是那棵樹,你還能記得苦楝子籽泡出的水苦麼?你不要怨你娘呀。你給娘說,你是哪兒來的,你咋就要跟著我?兔子當然不會說話,似乎也聽不懂我給他說的話,就在櫃檯上尿下了一攤。這時候,我看見麻子嬸穿了件長衫子,飄飄忽忽地走到村外的大路上了,卻在那裡轉圈圈,轉著轉著,又往村裡走。我就喊:麻子嬸麻子嬸!她就走過來。說:你咋還叫我麻子嬸?我是剪花娘子!我說:剪花娘子!你這是去哪兒啊?麻子嬸說風往哪兒我往哪兒,剛才風往東刮,我尋思順風見我師傅去,這風向又變了麼,我還是回去。但她卻進了店,一屁股坐下來,問:你一個人在?我說:黑亮和他爹他叔去地裡擔糞了。她說:黑家現在心落下了,讓你一個人出來。我說:還有兔子和狗哩。兔子在櫃檯後的床上坐著,拿著枕巾往嘴裡吃,狗趴在床沿上,舉了前爪拽枕巾。我的話兔子不理會,狗卻不拽枕巾了,抬起頭看麻子嬸,尾巴搖著,神情有些委屈。麻子嬸便從櫃檯上拿了幾張白紙,三折兩折的,疊小了,塞到懷裡說:趁黑亮不在,我得拿些紙了。我乾脆取了一沓紙都給了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那我教你個連環掏吧,你說剪個啥?我說:你想剪啥就剪啥。她沒有用我給她的紙,從懷裡取出剪刀,在地上撿了個空紙盒,撕開了,就剪起來。她的手腕能三百六十度地轉,剪刀就一直沒停斷,嘴裡唸唸有詞:舌頭短,說不清,睡覺放屁咚咚咚,活在世上有啥用,給我牽馬來墜鐙。她剪出個頭像來,我說:你恨我半語子叔麼!她說:胡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