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手叫過來,給了一兩碎銀子讓他們去街上叫輛騾車。
關天養一夜未回,可是急壞了四丫,天不亮就和蘇少白四下裡找。宋奕聽說關天養不見了,也著了急,把府上的家丁都派了出來。在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在一家醫館找到正在接腿的關天養。
四丫看著關天養的慘樣,哇的一聲就哭了,也顧不得大廳廣眾之下,抱著關天養死不放手。蘇少白臉色也白了下來,問他怎麼回事。關天養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地被人揍了一頓。
回到關帝廟不久,宋奕也聞訊趕了過來,還帶來了上好的傷藥。
宋奕問原由,關天養哪裡說得清楚?就說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不小心遭了暗算。宋奕默默地點了點頭道:“大約也是你平時行事太張揚了些,這才在酒後被人打了黑棍。”又叮囑要好生照顧,按時用藥,說過兩天再來看他,就走了。
望著宋奕的背影,關天養眼眶紅了。
這一刻,他想到了打從生下來就從不曾見過面的父母。宋奕待他再親厚又如何?到底比不得親生父母。他心下暗道:“也不知道爹孃為什麼要把我丟了,想必他們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只盼在我有生之年能找到他們,嗯,只要能看他們一眼,知道他們是誰就好……”想到這裡,眼眶一熱,淚水泉湧而出。為了掩飾,他裝作斷腿處疼得厲害,捂著被子哼了起來。
四丫急得臉色煞白,既不敢搓,也不能揉,痛心地道:“哥哥,真的痛得很厲害麼?那你跟我說話吧,我聽別人說多說話就不痛了。要不我唱歌給你聽吧……豆子山,打瓦鼓,陽平山下白雨。下白雨娶龍女,織得絹二丈五,一半是哥哥,一半是妹妹……”
四丫的歌聲清脆悠揚,宛若黃鶯出谷,極是動聽。關天養雖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每一次心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不知不覺就會悠然忘神。事後回想起來,總禁不住暗暗感嘆:“天下還有比這更動聽的歌聲麼?”
在四丫唱到第三遍時,關天養才回過神來,只覺得心下暖暖的,說不出的溫馨又滿足,早將滿心的傷楚拋到了九霄雲外,揭開被子道:“我沒事,你忙你的去吧!”四丫本也急得哭了,見他說沒事,不由又嘻嘻地笑了開來。滿臉的淚痕,如花笑靨,看得關天養竟呆住了。
打從白螺湖回來,關天養就發現自己手心裡有道紅色的印記,恍然看上去似牛頭,卻又和香爐有幾分相似,按著不疼不癢,卻就是不消散。起初他以為是那道從天而降的金光傷的,可時間大半個月都過去了,印記還是沒有消散的跡象,他這才犯了嘀咕,不免擔心這印記會不會成為一個潛藏的禍害。現在腿斷了,動彈不得,又無事可做,便對著印記胡思亂想起來。
也不知怎麼回事,看著看著就覺得很困,忽忽然就睡了過去,然後就做起了夢來。
在夢裡,他到了一個從未去過卻又感覺無比熟悉的地方。那裡寧靜恬寂,景物明秀優美,既似想像中的仙境,又似夢想中最完美的歸宿,令人沉醉得難以自拔。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地方?
一股莫名的感動從心底湧起來,眼眶一酸,熱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若能一輩子生活在這裡該多好?
正悲傷之際,物換景移,前方山麗之巔赫然出現一座削立千仞的黑色高塔,氣勢蒼渾而古樸,好似一把亙古以來就屹立於此的破天巨劍,傲視蒼穹,睥睨三界。
在它的面前,一切都變得渺小,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
那氣勢好似源自九霄的神雷,幾乎將關天養的靈魂擊得粉碎。
通天法力、長生不死、成仙成神……在它面前全成了笑話,此時此刻,關天養甚至恨不能立刻死了,將身體、靈魂與它融為一體,永生永世都不分離。唯只有這樣,才能彰顯出他活著的全部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