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無法發現這一切的。因為,這盞長明燈下壓的是一幅小畫,畫上是合十的雙手,壓根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而“莫尋雁”三個字及其生辰八字都壓在了畫的下方。
柳曼槐顫著手輕輕掀開那一張張狹長的紙,發現,在最下方,大慈大悲咒的下面還壓著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人生無常,來不及說愛你,你已消失不見,我想攬你入懷,卻再無可能。”
“從未有跡象表明一切都已結束,也從未有一刻讓我停止思念。”
“你走了,只餘記憶,我的生命除了悲傷,還有什麼?”
“我寧願從未醒來,寧願永遠住在山中,與你朝夕相伴,看你洗手為我做羹湯,穿你為我縫製的粗布衣衫。”
“你還在恨我麼?否則,為何不肯入我的夢來?哪怕一次,就一次,我想告訴你,我從未停止過愛你。”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只想好好愛你,我們連愛的時間都不夠,哪有時間去彼此傷害。”
柳曼槐看到這裡,眼眶已經溼潤了,好多塵封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都湧了出來。歐陽元青清瘦的身影也浮現在眼前。
那一夜在宮中見他,竟是比當初更瘦了,眼下和嘴唇上都浮著淡淡青灰色,可見身子更弱了。
曾經以為,自己對他再不會有任何感覺,無悲無喜,無恨無怨。可是,在這一刻,看到歐陽元青寫的這些,柳曼槐的心還是不平靜了。
畢竟,這是她陪伴了三年的人,是她曾經想過要相伴一生的人,是她曾經不顧一切想要保護的人。儘管造化弄人,儘管世事難料,儘管他一度給了她那麼多傷害,可她從未想過要恨他。
當初的事,他何其無辜?
換哪個男人,可以接受?
說不定很多人,還不如他!
她一直都知道是自己的不得已傷了他,也一直對他的種種羞辱沉默不語。直到最後,徹底放下,直到最後,走向歐陽英睿。
可是,在她的心裡,還是留著關於歐陽元青的記憶。畢竟,歷史就是經歷,無法否定。你可以放下一個人,卻無法否定他曾經在你的生命裡出現過。若是一定要否定,反而會讓自己心累。
何況,知道孟月浮不是善類,知道他和孟月浮在一起不會幸福,可一想到當初是自己將孟月浮推到他身邊,是自己一手促成了這段孽緣,柳曼槐心裡對歐陽元青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歉疚。
所以,那夜在宮宴上,柳曼槐可以平靜地直視所有的人,唯有坐在自己身旁的歐陽元青,她幾乎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只願此生再無交集,各自安好。這是她當初決定放下的時候,對自己說的話。
可是此刻,看著他寫的這些,她自認為早已平靜的心還是掀起了一絲漣漪。本以為他的內心對自己只有恨和怨,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還留著一份情。
“阿彌陀佛!”身後,突然傳來淨慈大師的聲音。
柳曼槐猛一轉身才發現,自己想得入了神,淨慈大師早已經拿著香油走了進來。
“大師。”柳曼槐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異常。
“柳施主,有些事牽扯太多,還望你裝作不知。”淨慈大師輕嘆了一聲,“太子殿下也是個可憐之人,每月來此親筆為早逝的故人抄錄經文,祈禱其早日投生。我佛慈悲,死者已矣,恩恩怨怨,唯有放下,才是正道。”
“大師所言有理,民女謹記在心。今日民女不過是來為逸王爺和逸王妃祈福的,其他的什麼都沒看見。”柳曼槐穩了心神,走到桌旁,“二老的經文,也讓民女親筆書寫吧。”
“如此甚好!”淨慈大師滿意地點點頭,看著柳曼槐認認真真寫完了經文。
親手滿了香油,親手點了長明燈,柳曼槐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