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告訴你說……”
於是他就把真的歷史,由二十年前的甘州城來安店,直到最近與春雪瓶分劍相別都詳細地說了,並且他大聲說,怕是河水流的聲音太大,攪得使荷姑聽不清楚。但荷姑乍一聽時便表現出了驚愕,繼之,她的臉便離開了鐵旁的腳,又漸漸她抬起了頭,坐起了身,拿手理她的頭髮。鐵芳從行李內抽出來一條手中給他,她就用淚水擦乾淨了臉。
她的淚也隨拭隨流,隨流又隨擦,她一陣抽搐著悲痛,又一陣發呆,聽得彷彿出了神,並且嘆息。為著鐵芳的身世而難過,為著玉嬌龍的失子、尋子、兒子卻不敢認而痛哭,為玉嬌龍的尊貴出身,離奇的遭遇,驚人的行為,以及聽到了羅小虎的一生,她又驚訝、害怕,末了聽到了春雪瓶,她卻又羨慕。
鐵芳說完了,自己也不禁嘆息,最後就指著船上的馬,說:“這就是我母親死後留下來的馬。”
又拿起那口寶劍彈了一彈,說:“春雪瓶使的是雙劍,她分給了我一口,臨別時她也沒有索回,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簡直說吧!就是春雪瓶不願作我的妻子,我便永遠浪遊江湖不娶。她如願意,我就與她成為夫婦,恢復我先父的原姓,我就得叫楊鐵芳!”
荷姑忽又仰著臉兒問說:“準能夠見得著那位春姑娘嗎?”
鐵芳說:“我想我們再走些路,便棄船上岸,以後我就向人稱你是我的義妹。我非要找一個年輕誠實,或是有好武藝,或是作官的,總之,我非得給你找一個靠得住的人,眼看著你們過上了好日子,我才能離開你,我再往別處去!”
此時的荷姑是低著頭,淚依然滴滴地往下墮,雙頰也通紅了。她沒有再說甚麼,可見她也是願意。鐵芳就又站起來撐船,船又行了多時,天空都有群鴉掠過了,天色已經不早,鐵芳找著沿岸低的且沒有甚麼冰的所在,就用力地撐篙,把船就靠住了岸。
此時荷姑已經坐起來,鐵芳就說:“你慢慢地起來,先到岸上去吧!”但荷姑卻搖頭,鐵芳才曉得她沒穿著鞋,簡直就不能夠走路。又正在為難,突聽得“忽喇”地一聲,原來是那匹黑馬,沒等著人拉,它就如活龍一般地跳到岸上去了,到岸上,它抖了抖鬚毛就跑,跑了一個圈子又回來。此時鐵芳已扔下篙,抄起了劍,抱起來荷姑,又負於背上,船可直往後追,他一用力就躍到岸上,然後將荷姑放在地下,他向四下裡一看,見這地方是一片黃土,遙望無邊,簡直跟沙漠一般。
鐵芳先將鞍韉整了一整,然後就又問荷姑說:“你歇息好了沒有?我要扶你上馬,我們很快些走。天色已不早了,若是天黑了,找不著宿處,可就難辦了!”
荷姑手扶著地坐著,慢慢點了點頭,鐵芳就又抱起荷姑,把她放在馬上,並囑咐她握走了韁繩,心不要慌。雖然這樣囑咐著,可是荷姑的手依然不禁發顫,鐵芳把劍也放進在行李捲內,就一手扶著荷姑,一手抓著馬纏,慢慢地向東南方向走去。
此時綺霞滿天,地下移動著一匹馬,馬上的少婦,馬下的英雄,二隻影子漸漸前進,也漸漸暗淡,終於消失,而天空的雲霞也都向下墮,暮色裡又掠過了幾群寒鴉,遠方的星光都露出了兩三顆。
此時他們離開黃河沿岸已經很遠,在這暮色之中,他們就進到了一處小市鎮,投了一家店房,找了間簡單的屋子歇了。
他們男女二人雖同宿於一室之中,連店家都以為他們是夫婦,可是鐵芳把自己所帶出來的行李鋪在炕上,讓荷姑去睡,他自己卻伏在桌上睡一整夜,寶劍永壓在肘下。荷姑現在對於鐵芳更為尊敬,想起在船上她因感激,表明自願委身為妾,而被拒絕,又不禁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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