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子孫,陳國皇族劉氏十八世孫劉相思,拜祭高祖皇帝。”
青煙燻得我雙眼刺痛,眼前微微有些模糊,那畫像上的笑容彷彿也猙獰起來。
“高祖陛下在取笑我嗎?”我笑了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膝蓋,“是挺可笑的。可您也沒有比我強到哪裡去。貴為開國之君又如何,還不是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既然沒有能力保護她,就不該愛她,讓愛成為害……”
我苦笑著說:“文帝陛下也是,與竇太后既有白頭之約,卻也先她而去,留她一人在世間飽受相思之苦。武帝一生男寵女妃無數,來來去去多少人,卻也沒有一人能常伴左右……其實我早該想明白的,無論你怎麼做,做得如何好,就算富有天下,也留不住一個真心相愛的人。你們尚且做不到的,我劉相思,何德何能……”
我跪坐著,沉默了許久,青煙燻得眼底浮起淚花。
“他說他初見我的時候,我才六歲。其實我早已不記得了。只是感覺彷彿從有記憶以來,他就一直在我身邊。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遇到過那樣的人……高祖陛下與呂后也是患難夫妻,互相扶持歷經風雨了,可惜最後……呵……”我搖了搖頭,“如果早知道我會那麼喜歡他,六歲那年,我就該留在他身邊,或者把他留在我身邊。如果能回到六歲那年,我要告訴劉相思,那個男人愛你,不要懷疑他,試探他,傷害他,你們時間不多的,能多一天,是一天了……”
我咬緊下唇,眼淚啪啪落在手背上。
“還能回得去嗎……回不去了吧……”
我抬手抹去眼淚,右手卻顫抖得難以控制。
“你們幫幫我……幫幫我……我會當一個好皇帝,我也想當他的好妻子,幫他生兒育女……只要多給我們一些時間,只要能讓我多陪他一些時間,我會當一個稱職的皇帝,我把自己的餘生都獻給陳國,求你們幫幫我……”我緊緊抓著自己的右手,泣不成聲。
“我會當一個好皇帝……只要你們讓他留在我身邊……”
我不是祈禱,我是在乞求。
滿天神佛,陳國列祖列宗,若能聽到我的乞求,就給我一點回應吧……
但是直到夕陽最後一縷餘暉從地上抽去,我也沒能聽到任何回應。
只有青煙漸漸冷卻。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以往他走路,都是幾乎聽不到聲音的。
一雙手握住我的肩頭,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裴錚抱了抱我,扳正了我的身子面對他,輕聲道:“嗯?你哭了?”
我眨了眨眼,感覺眼睛依然浮腫。
我靠在他胸口,輕哼了一聲,帶著哭腔說:“太醫說,孕婦總是這樣的。”
他順著我的背脊,低頭親吻我的後頸,笑著問:“那你是為什麼哭?”
“我不告訴你。”我躲了躲他的唇舌,笑著說,“你猜。”
五爹說,劉綾是故意的,她去閩越,不為阻止裴錚取藥,而是為了毀去藥田。她知道藥物控制不住裴錚和我,自己沒有了籌碼,索性掀了賭桌。
她在朱雀草和龍涎草唯一能夠生長的土地上潑上了黑油,點燃了一把火,自己站在火中笑。
她說:“我輸了,你們也沒有贏。”
五爹說,裴錚撐過了一次毒發,找不到龍涎草,只能用其他方法補救,只是傷身太過。
伐脈換血,宛如再世為人。
“他的毒素早已入了經脈,就算換血也無法徹底清毒,只能減輕症狀,武功早晚會廢,這條命能撐多久,我也無法斷言。”
“能有三十年?十年?”我問。
五爹嘆了口氣說:“我盡力而為……他不想讓你知道,你假裝不知,這樣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