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玄衣青年鎮戟迎風獵獵站在陣核最高處,往下四周站著各宗首徒和許多宗門弟子,那位送他靈石的法宗焰侯衣著紅豔、醒目至極。
天空中升起的黑光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人已經跑了,大量失去去靈力供給的陣眼被血怪衝滅,以至於鋪天蓋地的血怪轉而蜂擁向那陣核湧去。
“誠子!誠子你咋還沒走?!”
趙三誠聽見吼聲,他轉過頭,看見兄弟在不遠處用力朝他招手:“快走了快走了!隔壁姓王的他們麻痺真不要臉天剛一塌就跑了,咱們也快跑!趁還有剩下的在撐著趕緊跑!落後面別他媽給咱們埋了——”
要是之前,趙三誠會老老實實放下手裡的東西跟他走的。
但是這一刻,莫名其妙的。
趙三誠第一個念頭居然是:他們都跑了,誰還是剩下的?
——是法宗、音齋、羅堂那些人吧。
是那個提醒她把靈石放手邊找機會就跑的圓臉女修,是那個倨傲霸道卻記得他隨口一句好話,身上僅剩下十幾塊靈石、還掏出來送給他的焰侯吧。
螻蟻尚且偷生,他們這些一無所有的散修都滿腦子奔逃逃命,那些象牙塔裡的天之驕子、那些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前途無量的名門弟子,怎麼就那麼不怕死呢?
他們死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
趙三誠是個散修,他平庸、懦弱、碌碌無為、悟性不行,他半生平平庸庸地活著,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他完全無法理解。
但這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力量,一種說不出的浩大的有重量的力量,像太陽澎湃著溫度,讓他本能地渴望著向那炙熱的陽光靠攏。
“誠子!”
同伴震驚看著趙三誠沒有跑,反而咬牙撕開袋子,又抓一把靈石握在手裡。
“徐哥,你先走吧!”
趙三誠心中夾雜著恐懼和某種說不清楚的亢奮,他死死握著靈石,心一橫大聲說:“我把這袋靈石用完再走!”
“什麼?!”
他兄弟驚呆了:“臥槽!你他媽瘋了?!”
“誠子!誠子!”
趙三誠鐵了心,充耳不聞一心一意往陣眼裡輸入靈氣。
血怪被攪成黑光,一片昏暗的王都裡,他這邊陣眼重新高高亮起。
同伴看到那麼多血怪頭皮都發麻,他下意識想跑,但腳步挪了挪,始終猶豫。
混這麼久的兄弟不容易,他們這些實力低微的散修更得抱團取暖,到底也這麼多年……
“……麻痺的!”
同伴猶豫半響記,看著趙三誠執拗的背影,到底狠狠咬牙,心一橫趁著血怪的縫隙跑進去,也抓一把靈石。
趙三誠震驚看著他:“徐哥——”
“麻痺的,算老子倒黴!”
徐哥邊釋放靈氣邊怒罵:“別他媽廢話!快搞完快跑!”
他神經質地喃喃:“媽的…老子腦抽了……老子要是死了一定不放過你——”
趙三誠被罵得不敢吭聲。
過了一會兒,趙三誠才訥訥:“徐哥,謝謝你啊。”
徐哥暴躁:“滾!”
趙三誠又不敢吭聲。
“徐哥…”但過了一會兒,他還是又小聲說:“以後你有事,我也一定不跑。”
徐哥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心裡滋味挺複雜的。
“閉嘴!”最後他只罵道:“搞完快跑!!”
——他們最後兜裡只剩下幾塊靈石跑的。
徐哥邊跑邊罵,趙三誠縮著脖子挨訓,忍不住仰頭看,天幕只覆著最後薄薄一層黑光,但那個執戟的玄衣青年還在,紅衣如火的焰侯也在。
如果還有機會,他想告訴她,他這次堅持